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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会议（下）
“诶？”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随着saber的动作落到了自己身上，雷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比起我这破落公主，雷这男爵要威风多了，封地在塔贝市的林克家族有伯爵的爵位，从帝国时期就开始传承。巴巴多利安一世起兵时，塔贝市算是首当其冲，塔贝市能够保存良好还多亏了林克家族立刻看清了形势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接下来其他地方的贵族也有样学样，于是偌大一个阿尔德隆帝国就这么悲剧掉了……”
Saber露出个调侃的笑容：“把这些情报揭露出来也并不是为了揭短，当然也不是因为对雷一贯的作风不满久矣而找机会挖苦……咳咳~~除了为‘贵族的软弱性’找个佐证之外，为了今后的发展，这些各自的成分问题在初期得到解决的话，将来能方便很多。”
“话题回到刚才我提的‘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即使不论历史如何，仅从这一次的天冰破城前后的发展来看，贵族可以为了私利肆意侵吞军用物资，可以趁国家动乱之际囤积粮食恶意堆高物价，甚至也可以里应外合把利益与己方不相符的‘盟友’出卖。当骑士团的力量仍可完全压制贵族的时候他们至少还不会明目张胆地对抗，一旦骑士团的力量相对弱势了，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行动起来。
当然，如果我们明天就携无匹之力打败二王女的大军重新入驻天冰的话，贵族们也不会介意立刻跪舔，但是这样的屈服绝不会是真正的服从，始终站在界限之上随风向转变而摇摆的贵族从来都不是值得依靠的力量。
于是我刚才提到的‘超越武力的力量’究竟来自哪里？”
“嘭！”
眉飞色舞的saber说到激动之处，竟然重重握拳砸在了桌面上，让大家不由一阵惊颤。但开口之际，她的脸色突然平静了下来，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沉重，仿佛刚才情难自禁的表现只是在场诸位的幻觉：
“来自劳动人民。
是的，我们需要的力量来自历史书字里行间永远找不到踪影却始终作为这个世界的基石默默贡献着的劳动人民。
他们愚昧无知，以最乐观的估计也不会有十分之一的识字率；他们市侩得可怕，甚至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可以斤斤计较大动干戈；他们从来不会有远见，视短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髓中。
但是，在面对数千年来一直剥削着他们的贵族们的时候，愚昧市侩视短的他们也会是最不容易动摇的力量。”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saber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注视着因“骑士”这个词语而建立起了羁绊的大家，而后一字一顿道：
“因为，他们能够失去的东西，远比贵族要少。”
“我六岁时被托付给封邑在托兰巴市的一位值得尊敬的大骑士，为了让我明白守护的意义，自可以劳动起我就被安排在田间劳动，因为有过那几年的实践，我对那个城市里生活着的民众们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托兰巴市往西北就是常年作为与沙漠帝国前线的地带，而这座城市的西南也是从没消停过的蛮族盘踞的所在，在这样不太平的地区里没有足够的武力几乎无法守护好一份产业，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耕地农民们只能依附于各个庄园艰难存活，遇到个好的主顾还好，若是碰到品行不端的庄园主，那么这种依存关系几乎就让雇农成为了奴隶。
不愿继续受欺压的少数成了小贩或是手艺人，混得不好只能糊口，混得好的也必须积累许多代才能富裕起来，但一个城市哪能容下那么多这类人，为讨口分吃不少人只能远走他乡另谋生路，当然不乏天资聪颖的幸运者因此走向全新的生活，但你们都可以想象这会是怎样可怜的希望。
对于穷到供不起孩子读书识字但长得有几把力气的，他们还有另一条出路，那就是参军。参加正规军的倒是有了一步步爬上去的机会，可真靠这条路改变命运起来的也不足百分之一，更多的仅能向家庭贡献日复一日微薄的军饷以及不知何日便会得到的抚恤金。
随便求铁匠师傅以低价为他打造把劣质的铁剑成为佣兵也是出路，清剿野外的魔兽和做些护送的任务所得的赏金倒是要比正规军丰厚，但要面对的危险更是十倍于正规军，用把脑袋挂在裤带上讨生活来形容是再正确不过的。
这些位于城市底层的人们占据着托兰巴人口的七层以上。他们是最迫切地想要改变现状的群体，但因为没能有个明确的纲领，于是只能懵懵懂懂地继续着这样的生活。
天冰市的状况也是类似的……不，整个王国乃至整个大陆都是类似的，或好些或更坏，但始终有那么一批长久以来身居底层的人们在期待着变革。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给他们一个可以通过努力达成的目标，一个能够切实改善他们生活状况的纲领。
正因为他们愚昧市侩视短，于是只要更好的日子一旦到手便绝不会轻易放弃，为了保护这得之不易的改变，他们只能心甘情愿地乘上我们的战车！”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saber停下来缓了缓，再开口时语气也平和了一些：
“当然，在看到下层民众并未被挖掘的那些力量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一个尤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这个只一位强者就能决定战局的世界，短时间内期盼几乎毫无基础可言的下层民众为我们提供决定性的武力援助基本不可能，技术的发展、人才的培养、文化氛围的形成……这等等等等也需要时间才能慢慢积累起来。
所以，我希望大家对在这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需要承担繁重职责的预期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
会议在继续，saber结合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定下了团结社会中下层劳动人民的基调，并开始在具体的事项上做进一步讨论。克丽丝作为书记员手中的笔难有停下的时候，而对于已经习惯作为骑士的他们来说，虽然一时间接受起来有些困难，但他们还是认真听着，死记硬背也记了下来。
至于参与会议的三个外人……艾露露听得很认真，只觉得过去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变得豁然开朗了；安妮这段时间的功课没有白费，在记录会议内容的过程中渐渐将之前做的一系列调查联系在了一起，表情越发沉重起来。
至于小恋……她听到一半就冷汗淋漓了。
其实听讲的人中，无论是骑士们还是克丽丝、又或是研究过类似议题的安妮和艾露露，他们都不如小恋那么有所感触。事实上，前世仍在蓝星时，她家中就有父亲收藏的毛选，而且是日中文各一套，而那个时期的她仍对阅读各种奇怪书籍有着深厚的兴趣……
越读越不对劲，甚至很长的一个时期内她都在思考着那些问题，直到某一天无法忍耐地向父亲问起“是不是主义者”的时候，他给出的答案让她终于得到了安宁。父亲表情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段话更是让她始终铭记于心：
「在1949以前毛主席带领着那个国度的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
1949到1979他们要革掉封、资、修的各种余毒，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于是1979到现在他们只有重新去努力推翻新的三座大山，而这个目标目前还没有成功的可能。
就算是将来因为国际国内的变化让他们真重新推翻了新的三座大山，也还是要继续和封、资、修的余毒做斗争。这仍然是个极艰巨的任务。
再然后，就算克服了封、资、修的余毒，他们还是要和人性中的各种弱点做斗争。
是的，共产主义就是在让人做圣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单独的人成为圣人。
是要让所有的人类都成为圣人……
当然你可以说这是狂妄、愚蠢，但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就是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着——不管这个目标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共产主义者坚信这个目标，相信着人人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人人都能自觉、自警、自控、自制、自尊、自爱，人人都能不厌倦地快乐地工作学习着、互相帮助着，共同提高着自身素质、弥补着自身缺陷和过失，改正着自身的错误。
他们真心相信着至善至美的世界一定会到来，而且这个世界不来自神或是救世主的恩赐，而是来自于每个人每一天的努力。」
一听之际她还没回味过来，就接着问起：「所以父亲到底是不是？」
而她父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不是主义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使仅作为构成了这个庞大社会的一块小小的积木，我每天的工作也都在推动着这个世界向前。」
后来小恋在没有因这个问题而疑惑过。
她很遗憾地发觉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成为主义者。她心中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也时刻被低级趣味所诱惑。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对于拥有理想的人心怀敬意——但是，眼前正阐述着自己理念的saber却没能让她产生如面对前生父亲时的那份尊敬。
小恋觉得这位金发碧眼的将军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出了错误，而那份不断积累的违和感甚至质变成了些愤怒，但她却无法言明着莫名的愤怒从何而来……
“现在起，‘圣杯骑士团’正式更名为‘赤色黎明阵线’，散会。”
随着saber的话语，众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在最后迎来了会议的结束。
已将近午夜，小恋逃走一般迅速离开了，感觉到不对的安妮立刻跟了上去，而仍有些事情要处理的艾露露则是走向了saber。
这一天结束了。但毫无疑问地，这一天、这个会议帐篷里发生的事情将在这个维持了数千年平衡的世界里掀起前所未有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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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9-27 02:4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