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胡俊的世界（原论坛搬运 作者waisly021 请按时更）

黑龙

第十六章

“Fou yea ra waath ar ciel,

en hymme mea,

weel nepo en keen ar sar ……”

少女的歌声清亮悠远，不明白诗歌的含义仅投入了属于自己的情感，若是将瑠玛的歌声比作天堂之钟的奏响，那么缺少了庄严壮丽的韵味、却有着另一种打动人心的凄婉的谢拉的歌声则是玉笛的杰作，同一首诗歌在她的口中变得截然不同，多少算是胡俊有意为之，不过效果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待谢拉缓缓从诗歌结束的余韵中睁开了眼，胡俊拍了拍手算是赞赏：“感觉如何？”

眼中仍带着些茫然，谢拉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后：“似乎是好了很多，具体……我也不知道。”

胡俊点点头，“这样就好。”

留在谢拉体内的力量已经忠实地将咏唱前后她身体的一切变化汇成一道信息传递回到胡俊处，再确认过她自己的感觉后，这一次的治疗便可以结束了。

在死神玫·狄丝将死亡之力的传承交付给谢拉之后，原本曾用作缓冲的《圣女诞生之诗》所产生的协调之力已经无法继续承载她体内的力量，诗筑起大坝，而力量却以决堤之势暴涨，若是不再加以控制，至决堤之时，怕是会让她的身体瞬间崩毁——不过若是当初不如此做也不过是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长久……

为了维持谢拉的健康，胡俊将《诞生之诗》的序章传授给她，补不全的话也仅算是附加了特殊属性的冥想法门，所涉不算太广，影响亦不会太大……只是如今才明白当初谢拉是在怎样的病痛之中坚持着同大家度过同样的日常……

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冰冷却永远可以依靠的身影，眼前则是远比她要健康的她，胡俊眨了眨眼，看着自己造成的变化，心中不免攒了些欣喜，就好像是自己栽种了许久的种子终于发芽一般。

“不过，说起来，”胡俊笑了笑“一直知道谢拉擅长画画，没想到唱歌也是那么拿手。”

“……”谢拉没有回答，默默看着胡俊。

胡俊感觉着她的目光愈加怪异，不由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

“没什么……”谢拉轻轻摇了摇头，但顿了顿后，接下来的话还是说了出来，“听说，你有了个新学生？”

“的确是这样没错，”听到谢拉问起这个问题，立刻觉察到谢拉冷淡的神情中掺入了些其他的东西，一股莫名的欢乐自心中升起，让胡俊的话轻快了一点点，“叫杨燕，英文名是Cat……怎么了？”

“人家可是在画室就得意地宣布‘这次抱了大腿，中考一定没问题’之类的。”

谢拉式的冷淡语气稍稍添上一分平常少女般的讽刺，罕见地带上了些非理智的情绪，值得好好进一步研究——胡俊将这段话录入了心中的《家养谢拉生态观察报告》里。

“她的基础并不算差，以前考不好也不过是因为专业科目耗费时间太多，其实没有我，好好再努力几个月她也差不多能够顺利通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能够兼顾艺术专业和文化课……”心里笑得不行，胡俊一边肯定着cat，见谢拉本没有脸色的脸色变得稍差了便又不大不小地拍了拍她的马屁。

谢拉没有表情的表情稍微缓和：“我不喜欢她，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

很是诚实的、用平淡的语气陈述过这个事实后，谢拉从蒲团上下来，起身，几步走到墙边的武器架前，将自己的镰刀拿起，走到了道场的中央，将镰刀指向胡俊：“请多指教。”

“多大的仇？”口中如此打趣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面对着她比试开始最合适的位置，浑身破绽地随意站立着，“请！”

这次比斗与cat的事情并无多大关系，这点从谢拉表态之后胡俊便知道了，不过单纯的一件事完结后开始另一件事而已——在每次治疗之后，谢拉总是想要试一试自己所掌握力量的进展……

感觉着战斗将要开始而开始跃动的心脏，随着胡俊话音落下，谢拉横着镰刀置于身侧，脚下猛然发力，谢家秘传的急速奥义在劲力的传导中完成，瞬间让单薄的她如同子弹一般激射而出。

拉出一道残影的身形却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突兀地停在了最适合长柄武器展开攻势的距离——是脚下一转，烈风骤起，全部的速度力量随着这次转动传递至镰刀之上，右手紧握靠近长柄末尾的位置，左手抵住靠近锋刃的所在，右手一提，让几道力量拧成一股，自下而上，开了锋的刃口全无忌惮地切向了面前的胡俊。

丝毫没有慌张，以身体的修行奠定了求道根基的胡俊不会是已经放弃而坐以待毙，劲风依然切在身上，锋刃将近临体之际，如同羚羊挂角般右手顺着镰刀的刃口切来的轨迹近乎剧本一般，拇指与食指捏住了镰刀的刃尖，并没有以力破之而是将自己的力道加入其中，捏着本该劈向自己的镰刀稳稳向前送了半步，在原本的那道弧线上添入了一个折点，让轨迹再无法触碰到自己。

一拍刃体，震颤的力道抖开了谢拉的右手，镰刀直直落到地上。

“使用这样的长柄武器，屠杀杂兵的时候可以如同割草一般，对付力量不及你的人也会尤其有效，只是在面对技与力都强于你的人的时候，被击败也是更简单的事情。”胡俊余裕满满地点评着。

捡起了镰刀，没有再进攻，而是重新对着空气拆解了动作慢慢重演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招式，谢拉缓缓开口：“……果然，还是转折的时候没能完全将力量收束成一道么？”

“像你这样的年纪达到这地步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算是默认，同时也肯定了她的进步，笑了笑，“不过你非要和我比就没办法了。”

“哼！”冷冷地哼了一声，谢拉将兵器放回了原处，“算算时间，姐姐不久就要回来，我要去准备晚餐了，需要煮你的份吗？”

“算了，今天和我妈说好要回家吃饭，还是改天吧，”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看了看表，这时是快五点的时候，“那么，我回去了。”

“请便。”谢拉点头道。

临去时，胡俊忽然回过头来：“对了，你们……最近是不是瞒着我在做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本没打算追究，毕竟大家虽然是好友但终究也有各自的隐私，只是这次惟独被蒙在鼓里的却是自己……有些在意，尤其是在昨天偶然发觉snow在带着满脸古怪的笑意看着自己之后。

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谢拉做出了深思的姿态后：“撒~~~~”

“嘛~~那就这样吧~”想着该知道时终究会知道，笑笑后也就没有再追问，“我这就去了”

穿上母亲叮嘱过要穿上的大衣，提上自己的运动包，胡俊离开了谢拉的家，不过刚离开几步，就遇到了水无月迎面朝自己走来，一眼就看出目标就是自己，也就淡定停下了脚步。

没有像胡俊一样被母亲强行“增肥”了挺厚的一层，只是添了一件像是改制得更加精美的军装一样的外套，在这样十二月就在眼前的秋末显得风度十足，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悠游地来到了胡俊的面前。

“怎么了？”没有让女士先开口，胡俊问道。

露出了似是迟疑也像是在思考一般的表情，水无月半晌之后噗呲一声轻笑了起来，又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话，想同你说，方便吗？”

心中盘算了一下晚餐的时间，点了点头，“这倒是没问题……边走边谈？”

“……可以走稍微僻静点的路么？”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水无月臻首微低，视线像是移到了脚尖上。

“呃……可以。”不免有些云里雾里，怀着些古怪的想法，胡俊还是同意了。

“那跟我来吧……”水无月转身便走，语气上倒是和平时的自信威严大有不同。

胡俊跟了上去，在水无月的带领下，二人拐进了小道里，朝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黑龙

第十七章（BUG修正）




随着水无月急促的脚步很快就绕到了更加偏僻的道路。已经是秋末时候，北方的这时太阳已经沉下不少，只余一片茜色染红西边的天际，阳光渐渐退去，这条原本就没有多少人气的道路在傍晚的如今已经看不到除了这二人之外的行人。

不再有追逐二人的好奇视线后，水无月慢下了脚步。仍没有开口，只是回头看看跟上的胡俊又转向了前方，偶尔抬头看看渐近夜色的天空，偶尔摘下路边绿化树在这个季节已经是一片枯萎颜色的叶子一点点撕成碎片随地洒落，偶尔低下头看看二人并不同步的脚步……

就这么彼此沉默着走过了大半路途，让太阳也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之下，路灯却仍没有亮起，能够照亮这条僻静道路的只有远处传来的黯淡灯光。

胡俊抬头向天空望去，说不上遗憾，但仍有些其他的感触。

几年之后的现在，也城市的灯光尚未完全亮起的这时才能够看到天边零落的几颗星星，仅是四年多的时光就让这风景不再熟悉……正是因为记忆中的画面如此清晰，所以无论看过多少次仍无法习惯——对于这样被现代的灯火破坏的一塌糊涂再不见星汉灿烂景象的天空。

“我今天可以到你家做客吗？”

从夜空中收回视线，看到水无月转向了自己，黯淡的光无法成为阻挡视线的因由，于是胡俊所见到了截然不同的她，没有了英姿飒爽的领袖姿态，没有了一切透着自信的举止，让所有额外的项目归零，仅剩下属于她自己的固有属性。

并不弱小，气质却显得柔和，但表象却是清冷而让人无法轻易接近，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胡俊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姿态，隐藏在完美领袖的模板之下的这幅模样，在这具身体所载录的记忆之中，四年来“见”过的次数并不算少。

“当然可以，我妈的话……一如既往地做了很多菜是完全不用想就知道的事情。”从对星空的感慨中拔出心情，胡俊浅笑着回答道。

水无月也笑了：“谢谢。”

“都是朋友何必那么见外，不过说起来……”胡俊若有所思，“为什么特地这个时候，有奇怪的原因吗？”

“只是很久没有拜访叶兰阿姨罢了，”水无月眉目稍垂，视线转向了另一边，“你难道以为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吗？”

“你说谎。”比起平时睁着眼说瞎话也义正言辞的嘴脸，此时的水无月更加可爱一些，但胡俊也不会因此迁就，面对着水无月仍是毫不客气地笑着指出了自己的发现。

“人活着就不得不撒谎。”没有解释自己的谎言，而是一下将话题移转到了只有人类解决了生存问题后才会去研究的蛋疼问题上。

“类似的句子听说过，”胡俊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身上铠甲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但依然坚毅不屈的男子满身鲜血地站在自己面前，于生命的最后，他苦笑着这么说着——人活着就不得不撒谎。

笑容变得略带玩味，胡俊略略眯上了眼睛：“我当时呐，把那个人杀掉了，这是他的遗言。”

水无月有些好奇道：“是个被罪孽缠绕的恶人吗？”

胡俊摇了摇头，“算不算恶人我也不知道，但他在他的子民眼中是一个勤政爱民、善良而正直的好领主。”

有些在意，水无月不禁稍提高了语速：“那是伪物么？所谓的‘勤政爱民、善良而正直’。”

“那究竟是不是他的谎言我并不知道，但他却将那个不知是究竟是真还是假的形象坚持到了退场的时候，”观察着水无月表情的变化，他眨了眨眼，“从这个例子看来，对于旁人而言，伪物和真物的价值却是相等的。”

“伪物可以拥有等同于真物的价值？”水无月失笑道。

“惟独对决定了真伪的主人公不同——即使大家都已经认可，惟独主人公自己的心中存在着仅属于自己的回答……”停了停，胡俊深深看着水无月，“水无月殿下哟~你的回答呢？”

“我难过了，明明是朋友却用那样的称呼。”低落之情寓于言表，如果剔除眼中的一丝狡黠的话就是完美的、如同被风雨摧残后而无可奈何的花朵般的少女了……

“我也难过了，明明是朋友，你却在乎这种形式上的东西，难道我的心声你一点也没有听到吗？！”胡俊作悲痛欲绝状，远比面前的半吊子专业，不漏半点破绽，心中的压抑沉重甚至让空气也沉重起来。

“诶？！心声，有那种东西么？”

“没有吗？”

“有吗？”

“没有吗？”

“有吗？”

“没有吗？”

“有吗？”

“没有。”

胡俊给这个无聊的游戏划上句号，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而笑过后又是一小段沉默的行走，随着脚步的迈进远处的灯火也越加明亮，这段僻静的道路将要到达结尾，在这时，水无月忽然停下了脚步，缓缓陷入了冥思的胡俊走出几步才发现这一点，转身面向后，所见到的，是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展示着真实的她。

“我是母亲的第九个孩子……”

饱含莫名的无数情感，语速较慢，却不停顿，不像是在交谈，也不像是在朗读，而是单方面地诉说着：“但是生命龙族的王位却只能由身为女性的我继承，一直努力的兄长们已经在各个领域各有成就，而我却是只是因为身为女性就得到了他们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位置，虽然从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但大概都有所不甘吧……”

“明明都是兄妹，但惟独我被排除在外，而母亲也从来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我只能尽力迎合着大家对‘龙王’的期待竭尽全力地奋斗着，学习着一切符合大家期待的君主所应有的东西，从历史军略到政治商业，从各式武器到琴棋书画。不知多久之后，在我发觉自己已经足够优秀的时候，终于在大家的眼中再看不到不满……”

“如果成为了大家期待的集合便能让被接受，便能大家开心的话，我决定一直坚持下去。”

忽然一怔，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结语：“我愿意一直坚持下去。”

细细揣摩着将“决定”换成了“愿意”的她的心情，转向了前方，继续向前迈步，说出了略带残酷意味的话语：“虽然真心不想打击你，不过这种程度是无法成为龙王的。”

“你说什么？！”忽然焦躁了起来，水无月疾步向前，一下按住了胡俊的肩膀，大声道：“我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觉察到自己情绪的不稳，水无月深深呼吸数次，摇了摇头，让眼神恢复清明，再看向以四十五度转过头、如同俯视一般的胡俊的双眼：“就在刚才，你不也说过，对于旁人而言，伪物和真物可以拥有同样的价值吗？”

“于是生命之王的尊位是可以有旁人决定的东西吗？”

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感觉到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松，胡俊再次转向水无月，这时的她已经彻底进入了茫然自失的状态。

“跟你提一个有意思的传闻吧……虽然由我这样的后辈说起并不合适，不过……”胡俊忍俊不禁，“唉~~哟~~我相当怀疑若是我接下来的话出口了的话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所以还是算了。”

“这么说吧，功利的心即使可以让你达到世界顶点……但三王和圣魔大人的尊位却已经是超越了世界的东西，你努力至今的一切虽也并非毫无意义，可是那却不会是可以通向超越之道的途径。”

看着水无月越来越灰暗的眼神，胡俊扯了扯额上的那一措头发：“你所期待的，究竟是同大家好好相处还是那个遥远的王座？”

“可是……如果不是‘生命之子’的话，我又如何能够得到认同……”低下了头的水无月喃喃道。

“snow、谢拉谢文，还有OZ和我，可是因为你是‘生命之子’才成为了朋友？”不自觉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可刚要抬手就意识到不太妥当就收了回来。

“……”水无月抬起来头，深深看着胡俊。

而胡俊也丝毫没有退却地回应着这质问的目光：

“接下来的道路如何选择是属于你自己的问题，但有一点请不要忘了，仍有人真心喜欢着即使是脱下了一切面具的你。”

沉默凝固了空气，黯淡的光中，两个人对视良久。

“可是我讨厌你……作为朋友。”忽然，她闭上了眼，用力一晃脑袋，让发丝飞舞，嘴角弯起一个绝美的笑容，自信而坚定，是绝不同于面具的另一种感觉。

“放心，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作为朋友，”胡俊毫不在意地如此回答道，“该加速了，否则晚餐估计得凉了。”

像是在回应着胡俊的话一般，沿着这条道路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几秒之间已经将一切阴霾驱散——这时已经是晚上六点。

“嗯，”水无月露出了个古怪而狡猾的笑容，“总不能让叶兰阿姨久等吧~”

说着，自己先轻快地跳了几步，反而抢在了胡俊的前面，没有被忽然来了小孩心性的她鼓动，依旧是一步步慢慢走着，水无月也不再跳脱，慢下了步子同胡俊并肩而行。

离开了僻静的道路，走进了仍车水马龙的街道，穿过几个街区，胡俊的家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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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水无月不是第一次来自己家，不过单独要求要来却是第一次，没有了snow谢拉他们一起，仅她一人的话来这里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过既然已经来到的话，目的企图之类估计也就在眼前，再去费脑筋思考也是浪费而已……

胡俊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爽朗笑容的她，因为太过爽朗以至于让胡俊有了些是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同平时稳重的她相比，没多做表示，胡俊淡定自若地取出了钥匙，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一边脱下大衣挂在门旁的墙上，一边高声道：“妈，我回来了。”

回应几秒之后传来，听声音该是从二楼来的：“上二楼的客厅吧，晚饭已经做好了！”

胡俊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了。厨房在一楼，一般的情况下在一楼用餐才是正常。

“哦~~~”长长应了一声，胡俊转向了水无月，“走吧，上二楼。”

“话说……”水无月将外衣脱下同样挂在墙上，换上了拖鞋，“你觉得小梺的资质如何？”

“那熊孩子？”胡俊冷哼一声，“我只担心将来她的男友之类能不能在她的暴力下存活一天。”

水无月眨眨眼：“让她到依莲赛训练如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一批的皇家骑士立刻就要开始训练了。”

“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而且两边关于时间的问题也相当麻烦，”从已经略带几分冬天寒意的外边回到温暖的家中，胡俊微微眯了眯眼，“走~现在的话吃饭才是第一位的事项。”

“好~~吧！”水无月点点头。

两人刚要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灯忽然灭掉了，没有光源的这个大厅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胡俊循着记忆将手伸向门边的灯的开关，重新开关一次后也不见反应，只得放弃，重新淬炼肉身尚不满半年，没有达到视黑夜如白昼的境界，也不想在家里用些法术的伎俩，略蛋疼地看了看水无月刚才的方位，却见这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水无月的双瞳亮着微微荧光：“你看得到？”

“看得到一些……”两点微弱的荧光上下晃了一次。

“胡俊——没事吧？！”

心里放弃了让水无月牵着手导盲的打算，胡俊正要放出精神查探的时候，叶兰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胡俊便高声回了一句：“没事~~上面也没电了吗？”

“上面也是，胡俊……”叶兰的声音像是思考了一下，“我记得门口的柜子里好像有一个电瓶灯，你顺便把那个拿上来吧。”

“哦~~~”

胡俊闻言便摸着黑顺着记忆的方位探到了那个放置杂物的柜子，拉开抽屉，摸索一番，没多麻烦就找到了那个电瓶灯，两下摸到开关上，打开，顿时让半开的抽屉里填满了光，握着电瓶灯的把手提起，白炽灯泡的光亮瞬间驱散了部分的黑暗。

胡俊向一旁的水无月无奈一笑：“抱歉，一来就碰到这样的事……”

水无月用食指将一缕长发绕起、卷成一圈圈，“没什么，这样的机会可是尤其难得呐~”

也许是光线角度的原因，这时水无月的脸上多了些看上去特别微妙的阴影，让胡俊不由有些在意，不过分清主次的话，现在把用于照明的电瓶灯带到二楼才是第一要务，于是他还是放弃了心里转了一圈的奇怪念头，“小心脚下……我们上楼吧。”
“嗯！”在领路的胡俊看不到的身后，说不出意味的笑意在水无月脸上绽放，她点了点头，跟上了胡俊的脚步。

穿过一楼客厅、走廊，踏上楼梯，来到二楼，刚步入走廊就见手持以往作为装饰用的蜡烛台的梺站在二楼客厅的门前不远处，“那么慢……诶，还有客人？水无月姐姐……”

“嘛~~先进去再说。”胡俊摸摸脑袋，对于忽然在夜里待女性朋友回家这样的事情，要解释还真是挺麻烦……尤其是在停电的这时。

“灯给我……”梺几步走过来，抢过胡俊手里的电瓶灯，把自己拿着的烛台塞到胡俊手里，接着却把电源给关上了，“有了蜡烛还用这么不浪漫的东西，这可是难得的烛光晚餐呢~”

看着掌握在手中这随风摇摆的一点烛火，不由无语的时候而梺却是拉起了身旁水无月的手，开开心心地凑近水无月耳边说起了什么，懒得偷听，手持光源的胡俊只得走在了前面。

不过十多步的路程，到达了门前。

忽然，一股意义不明的情怀如同墨水般瞬间浸染了整个心湖，他不禁看了看已经站在自己两侧的水无月和梺——晃动的烛光中，她们都是笑着的。

意识到了什么，胡俊突然就有些不淡定了，向前一步，推开了厅门。

入目是灿烂的烛光，百多根蜡烛摆成了错落有致的阵型将精心装饰过的客厅照亮，一张张亲切的脸映入眼中，OZ、snow、父母、谢文、谢拉，他们围着圆桌、列成了一个开口向门的方向的圆弧，而圆桌上，环绕在干果和点心之间的正中，立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

“生日快乐！”

连同胡俊身旁的水无月和妹妹，众人的声音编织在一起成为一道暖流直达心底，就仿佛是从冰天雪地里一路走来，终于到达了阳春三月的花丛里，身心都不禁被这弥漫着花香的温暖感染而变得柔软。

来不及惊讶或是诧异就已经开始的这份感触让他不禁舒服得闭上了眼，曾刻意去忘记的东西重新从记忆的抽屉里翻了出来，细数着一次次吹蜡烛的画面，最后一次定格在了这个世界的四年多前……

对于他们而言是四年，对于胡俊而言却是更加久远的时间，而这失去的长久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全部被不尽的情意填满，小小的隔阂彻底破碎，深处那堵莫名的墙也瞬间崩塌，仅留下感动作为养料滋润着他那个经历过无数劫难后坚定的心。

缓缓睁开眼，胡俊从身边的二人起一一细细让视线在每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结尾处是竟然微微弯起了嘴角、于许久之后终于再次露出笑容的谢拉，充满了祝福与期盼的笑容驱散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冰冷也让胡俊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宴会最后三人的到来把桌子留下的空位填满，大家围成了一个完整的圆。感觉着大家的视线，分享着彼此的笑容，胡俊发觉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大家都在啊……”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了，其实这里还缺了一个人，不过……已经不要紧了，“那么，接下来是吹蜡烛？”

“明明是唱生日歌。”右边站着的妹妹用肘顶了顶胡俊肋下的软肉。

“诶……还是算了吧……”胡俊摸摸鼻子。

“这怎么行，没有了生日歌的生日晚会还算是生日晚会么？”snow不同意，说着捏了捏嗓子，“我来开头吧，唱歌什么的，我还是挺在行的。”

“那……”胡俊无奈笑着，“snow带头？”

Snow装腔作势地挺胸收腹，深吸了口气才开始唱，其他人纷纷跟上，连不知是熊孩子模式还是骑士模式的OZ都唱了起来。胡俊只觉自己更加软了，像是浸在了美酒之中，让他有些沉醉其间。

唱完，水无月带头鼓掌：“现在该是主角吹蜡烛许愿的时候了。”

于是在大家的注视之下，胡俊一口气把蛋糕上插着的16根蜡烛全部吹灭，双手合十，闭上眼，装模作样地模模糊糊嘟哝了几句，睁开了眼。

大家一起动手拔了蜡烛，由胡俊亲自动手切了起来，装在小盘子里一一分给每一个人。

吃过蛋糕父母就撤了，留下在场的少年少女开始玩着年轻人的项目，虽然第二天仍要上课，但这时没有考虑这种无聊问题的必要，结果一直玩到了十一点多，客人们在胡俊家里留宿了一晚。谢拉谢文一个房间，水无月和snow睡在一起，胡俊则是在房间的地面给OZ铺了地铺。

临睡前，OZ向胡俊问起：“你许了怎样的愿？”

胡俊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你会看到的，在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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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Blue有些迷糊地看着面前的人……

说是人或许有些勉强，坐在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素描的未完成品，不仅最重要的脸部没有描绘连衣装也是框架的阶段……而这样仍显得潦草凌乱的线条却构建成了面前坐着的他。之所以称之为“他”是不知哪里来的直感让blue认为他的确是男性无误。

他在说着些什么？

有些疑问，让blue不禁试着向前探了探身体、想要听一听面前的他究竟在说这些什么，但入耳的却始终只有“嘶——嘶……”的如同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声响……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扶着一个扶手似的东西，混乱的意识放弃了追寻那“嘶——嘶”的正体，目光落在了自己手握着的圆柱上。也是如同用铅笔描绘的画面，但比人形要细致，形状和光影的描绘让blue认出这确实是扶手，从扶手起，开始观察自己所在的这片莫名所在：用铅笔绘制的一个小小空间，仔细追究的话算是个类似车厢的框体，自己和对面的男性分别坐在两张座椅上。

迟钝的大脑思索着思索着，blue的注意力一下移到了黑色的笔触构成的这个小箱子那似是窗子的位置，随着视线的停留，原本没有画上的部分竟是出现了铅笔一笔笔绘上图案的奇妙过程，一个个模糊的景物在铅笔留下的痕迹中慢慢填满“窗子”，一副从高处观景所可以见到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这里是……公园？

公园这个词汇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blue头脑一清，思维也忽然流畅起来，所见到的一切铅笔绘成的风景却一笔笔消去，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似要从深处涌出的冲动，想要去挽留这片灰白的世界，但几乎只是两次眨眼之间，这片空间之中除了blue自己之外已经仅剩下一片空白……

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缓缓坐起，感觉到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不禁皱了皱眉头。她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下了床，取过要换上的衣服，径直向浴室去。

秋末已经冰冷的水顺着喷头从头浇下，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残留的些许迷茫和混乱被冰冷的清水洗去，关于那莫名其妙梦境的记忆也一点点消失不见。blue慢慢清洗着身体，也不在意着凉的可能性，心中梳理着今天的计划——工作不算艰难，却繁琐。在圣魔之城降临此世的操作之中仍有不少要调节的缺漏，虽然第一次接触仍算是顺利，但接下来才是正题，容不得掉以轻心。

只是有一点她一直特别在意……关于那个人，四年前忽然出现，同圣魔大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但如今却不是己方的从属，任务也未曾有过关于他的部分，就仿佛是刻意忽视了他的态度刻意作为左右成败的影响因素之一这一点，连圣魔座前深渊骑士的OZ对他也是……不对，他的地位应该会是更加微妙的……

而且……为什么自己……

blue关掉水阀，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浴巾披在身上，走到了镜子前，擦干头发和身体，穿上了衣服，轻轻摆摆脑袋，看到镜中的女子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恍然之后心中忽然有了个念头，无比清晰、尤其强烈，甚至要压倒其他一切……

今天吃蛋糕……吧？

.



成为圣魔座前的骑士必然要付出代价，而张帆却是例外——与其说是“张帆成为了骑士”不如说是“骑士成为了张帆”。

濒死之际由前代深渊骑士的残存碎片补全了被妖刀刺伤的灵魂而得以幸存，渐渐受那碎片的影响而改变，也在接着灵魂中的印记后来的“复活”仪式上取回了属于前代深渊骑士百修梅加尔的力量……于是，在拥有了骑士的身份的同时，虽然不免被灵魂中属于百修梅加尔的部分影响，但张帆却没有支付代价。

所以如今的OZ还能思考前些日子胡俊曾向他提过的话，思索着如何将并非发自“张帆”的一些意志分离出去。

曾进行居合修业的他有过追求无心的修行算是打下了基础，但他的情况又与其他修士不同。外道心魔之类虽无形无质，却终究不是本心而有迹可循，不过属于骑士的意志已经与原本“张帆”的意志如同长在了一起的藤蔓般彼此交缠……

虽然经胡俊点醒后开始意识到二者的界限，但真要一步步将之完全分开却仍是个旷日持久才能达成的目标。OZ也不着急，正如同之前他向胡俊问起的“若是你会如何”所得到的答案那样，若是没有圣魔大人的救助，此刻已经没有张帆，更不会有OZ之类。

涌泉相报或许不至于，但至少要回报至能让自己觉得并非自欺欺人的程度……没有意外的话，这种只能自由心证的东西也会是一个不知要耗时多久的事项。

终究还是要活在当下，于是立刻该干的事情就清楚了。

与骑士有关的下一个任务还在很久之后的话，这样一个初三里难得的月假不好好利用的话要遭天谴。下午自然是要按约定同snow她们一起为胡老湿那货准备生日的惊喜，那么上午就这么空了出来，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去处。

.

从矿建站下了公交车，没走出几步路OZ就看到了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从前面不远的一间杂货店走出来，而blue也显然是注意到了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转头便看到了身着黑色大衣有些显眼的OZ。

露出个略显惊喜的微笑，blue将左手的袋子也放到了右手上，举起右手朝OZ摆了摆：“OZ，来，帮个忙。”

“哦……”

他略无奈地应了一声，其实更想装作没看到转身离开，但结果稍微提速快步走了过去。不用多说，一当面就是两个大袋子塞到了手里。

又取出便签看过之后，blue注意到了OZ蛋疼的表情，不由笑了：“接下来还有几个地方要去，东西就麻烦你了。”

“好吧~”有气无力地如此回答着，OZ跟上了blue的脚步，略无聊地看了看被塞到了自己手里的两个大袋子：面粉、砂糖，杏仁葡萄干还有一长条奶油，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看向了领路走在前面的她的侧脸，“惠姐……你这是要干嘛？买这些东西……”

Blue回头一看OZ，抬起双手，左右食指摆在面前合在一起分别划过一道弧线又再次合在一起，那轨迹是一个心形：“打算做一个蛋糕。”

OZ迟疑了一下：“……今天吗？”

“今天不行？”blue反问。

“……”OZ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沙亚合阿姨尚未去世，自己也不是骑士的那时，一直一直甜蜜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们抓了烧掉的二人一起的画面，许多感慨许多莫名的惆怅，结果只能一声长叹。

“唉……”

“虽然对你这样悲剧的熊孩子这么说不太合适，不过……”blue温柔地看着一脸忧愁的OZ，“叹息啊~是会让幸福溜走的呢。”

“幸福？”这个词汇奇妙地戳中了笑点，让OZ忍不住笑了。

Blue也笑了，虽然不知她究竟在笑些什么。

“说起来，”OZ停住了笑声，“今天是胡俊的生日呢，惠姐有兴趣一起去吗？”

“胡俊的生日？”blue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snow、水无月还有谢拉谢文都会去，”暗自关注着blue的神情，OZ点了点头，“我们联合了他爸妈，今天下午趁他不在家布置晚会，串通好了准备在今晚给他个惊喜。”

“咦~~这样么？”blue不禁露出了一丝恍然，停顿了许久才摇了摇头，“算了，你们都是朋友的话，我这样的陌生人忽然闯进你们为他准备的惊喜里的话……总之，你们开心就好，我不去了。”

“哦……”心脏上像是忽然被添上几吨的重量，沉重地让他有些想要吐血，“我明白了。”

“啊~就是这里，我记得这一家的鸡蛋很不错……嗯，那OZ你就先在外边等一等吧。”

又走了一会儿，blue开心地笑着走进了一家店铺，OZ则是满怀心事地提着两大袋食材在外边等候。

收齐所有蛋糕用的材料花费了不少时间，本打算好好玩上一个上午的计划就此泡汤，结果即使后来玩上了PS也没几分兴致多玩，不过十多分钟就放弃了继续，而是到厨房里为blue打打下手，观摩一下上位点心制作者的手艺。于是这天的上午就这么过去了，OZ在blue家吃过简单却别致的午餐后，同她告别，去往胡俊的家。

没有向朋友们提起blue做蛋糕的事情，因为他懂得提起也不过只是破坏气氛而已，仅从提议者的女生们没有向blue发出邀请就能明白许多许多。也许也是觉得尴尬，也许是不知内情的她们在考虑“心爱的女子完全失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的胡俊”的心情，也许是为了其他的理由……结果四年之后归来的胡俊的第一个生日，没有blue的参与。

晚会很成功，大家很开心，但OZ即使是在欢笑着的时候，心里也还是不停回响着胡俊关于blue的回答——「就像那一滴从峰顶落下的雪水，了知行于斜坡之时，是斜坡‘使我行’，而非‘我在行’。跃于山涧之时，了知这是山涧‘使我跃’，而非‘我在跃’。聚于小小潭之时，了知这是小潭‘使我停聚’，而非‘我在停聚’。久久如是，最终察觉一切高下、大小、左右、多寡等 等皆不是我的归宿，皆不能让我得自在。若要真自在则需返回那缥缈的颠峰之‘道’——这就是我的追求。」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并没有感触，而如今却是开始明白，于是会觉得沉重，甚至一瞬有过“宁愿不知道”的想法，但他不是弱者，即使知道如今的强大并不属于自己也不会后退，走在这条道路上只有向前。OZ决定继续前进，但是要以自己的方式、以自己的意志。

躺在地铺上向墙上的时钟望去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午夜时分的钟点，在睡前，OZ忍不住向一躺下就没有了动静的胡俊问了个问题：“你许了怎样的愿？”

“你会看到的，在将来……”——胡俊给出了这样的答案，OZ心中却感到一丝了然，也不知算是理解还是默契。

“我会好好见证的。”OZ没有出声，暗自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

不再有声响，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也是在将近午夜的这时，这个城市另一处并不算远的地方，一个房间里亮着零落的烛光，桌面上摆着完成度堪称完美的经典草莓蛋糕，蓝发苍瞳的少女两手交叠横放在桌面垫着下巴，忘了时间，也忘了为何，只是这么痴痴看着自己的作品，像是在等待着，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所等待着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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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

黑龙

第二卷与第三卷之间

“这就是你们的判断？”

黑发少女看着办公桌前站立着的华服老者。

“是的，”老者恭敬地微微鞠躬，“这是烈日议会十七位议员、连同老朽在内一致的决定。”

“哼！”少女冷哼一声，“每年百分之十的预算也是没能让研究院的那群呆子们在关键时刻有点价值？”

老者没有回话，恭敬地低着头。

“也罢，这次的事态的确不是仅凭他们的手腕可以解决问题，”少女站了起来，“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记住。”

她声音中流露出一股冷冽：“贤者的时代早就过去，现在的光之国属于人民。被人民选中成为议员的你们才是为光之国的前进导航的人，我这个已经离开了舞台的角色可以帮你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议长阁下！”

“贤者大人永远是光之国指路的明灯。”华服老者仍是恭恭敬敬，不过虽是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但言语上已经是在顶嘴。

事实上少女对于这样的赞颂还是颇为受用，语气稍微软化了一点：“这句话早就从教科书里删除掉了。”

在少女的注视下不敢再回嘴，老者再次低下了头，“神圣国前日派遣的使团仍停留在境内，关于这一点应当如何应对？”

“算是外交问题？”少女冷冷问道。

感觉着面前莫名让人战栗的气息，老者不敢抬头，“率领使团的是神圣国的水之神官将，事关重大……”

“水之神官将率领的使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少女笑了。

“区区神圣国，父亲仍在之时不敢言语，父亲才离开几年就敢有了觊觎之心，怕是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像是在自言自语，少女满怀恶意地挑了挑眉毛，“连海族也开始有了些奇怪的想法……很好！！这个问题我会让月印处理，你派人传达‘我国有信心度过兽潮’即可。”

“老朽明白了。”再次鞠躬，华服老者慢慢退出这个书房。

目送他离开，少女重新坐了下来，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的冷峻渐渐消散，呆呆地将月轮举在眼前，细细让目光划过这件父亲为她亲手打造的武器的每条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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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国，于四十多年前降临于这颗星球，宽广的大地被释放在了赤道线上的一片汪洋之中，日之贤者施展大能花费数年时间让国土连结地脉，稳固了这片放在大陆之上也有中央王国一半大小的土地，成为了位于大陆东南方孤悬海外的岛国。

慑于日之贤者的威势以及远离大陆的地理原因，光之国近四十年来得以和平发展，除了开始的二十多年封闭，近十几年来，凭借优秀的魔导器具和先进的航海工具，贸易开始日渐兴盛，脱离了空间束缚到达了更广阔空间的光之国也越加强大。

只是随着日之贤者的“升华”而离开这个世界，局势也开始变得微妙。几年来，一开始就窥视光之戒的神圣国内开始流传不信仰光明众神却掌控光之力的光之国是异端，一直算是友邦的海族也以四十多年前光之国降临引发的洋流变化造成了诸多损失而开始有了摩擦。

数日前，于南极之地禁锢了传奇海兽·九头海蛇许德拉的封印因不明原因被破开，追随许德拉的一干高级魔兽携裹大量凶兽掀起兽潮以汹涌之势朝大陆方向前进，而光之国恰好挡在了兽潮的路线上。

事关人类世界的安危，但首当其冲的光之国竟是陷入了孤立无援之境。

眼看兽潮降至，友邦的海族仅是开始为自己布置防线；远在大陆的其他国家倒是表示精神上支持——具谍报人员的调查结果是神圣国在从中联络，不过原本就因为远离大陆而没有指望过可以从大陆的人类国家获得帮助；有些令人费解的是机动力足以派来援助的依莲赛作为维护和谐的龙族在这个世界的据点却也不见动静。

而这时惟独显得尤其怪异的是，关系越来越差几近敌国的神圣国前些日子派来的使团，仍没有任何要撤离的意思，这只名义上以魔道技术交流和建立教堂为目的、由寥寥十数人组成的使团成为光之国境内唯一成建制的外国武装力量。

大战将起，听到风声的外国商人纷纷踏上返航的船，有心人趁着这危难之际想要从光之国挖走些人才却没有成果，也只能悻悻离开。绝大多数人外国人并不认为这个小国可以渡过这次兽潮，于是十几年来因为开展贸易而混入了其他杂色在街上渐渐绝迹，此时在站在街头随意望去，入目皆是属于光之国原住民的金发。

少了外人的点缀，繁华也没有褪色多少，事实上除了作为光之国西北港口的塔兰姆城（Talam）外，忽然离开大半的外国人没有对这个国家的秩序产生多少影响。成年人上班，学生上学，一切仍按应有的秩序进行着。比起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撤离而身在恐慌中的外人，光之国的民众却是淡定着。

渐渐成为了位列世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们目光聚焦的所在，这莫名其妙的平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异常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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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神圣国大使萨萨莱·霖大人：

我国议会决定，谨于明日、即光之国114年7月23日（星期六）上午八点整开始在晨曦广场举行“启动仪式”。

欢迎来自神圣国的诸位光临。

                  ——国民会议议长，雷塔斯·列顿」

萨萨莱不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柔和的线条扭出些不满：被派到这处岛国并非他所愿，尤其是在刚取得中央王国大公主芙兰朵的好感之时的现在，而这个充满了怪异的国家却始终没能按照临行前众人所讨论的模式行动，自己一行被晾了好几天后的这时忽然有了其他消息，估计也不会是能让己方顺心的事情。

“在看什么？”伴随着少女的声音，思考得太过入神的萨萨莱才发觉耳边垂下了几缕栗色的发丝，转头便看到几乎要贴上自己的索菲亚。

拥有着栗色长发的圣骑士少女少在睡前卸下了沉重的一身银色铠甲，这时的她穿着粉色的睡衣，严肃的神情也柔和了不少，让萨萨莱想起了都还小之时的他们，略带沉重的心情稍微好转，他露出了如同水一般温和的笑容，将这张请柬递给了索菲亚：“刚才侍者送来了这张请柬，你觉得如何？”

认真阅读之后，索菲亚皱了皱眉头，“启动仪式？”

“看来明天就见分晓了呢……究竟是自大还是自信。”萨萨莱喃喃道，这些日子所体会到的这个国家的可怕让他不禁有了几分警惕，也开始明白教会上层做出排挤决定的深意。

“恕我直言……萨萨莱，”索菲亚迟疑了片刻之后，开口了，“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为光之国的布防出些力……毕竟是关乎人类世界的事件。而且，能够如此使用圣光的，绝不会是邪恶之辈……”

“作为宣扬吾神荣光的手段，在恰当的时候我会组织协助的。”他这么回答，但却是谎言，萨萨莱实在不好把昨天才收到的“伺机夺取光之戒”的任务告诉追寻着真正圣骑士道路的索菲亚。

事实上他一开始也反对索菲亚参与这次的“访问”，但无奈的是除了圣骑士团长之外，她已经是最合适来此的角色，因此才不得已同意了她的参与……却不想遇到了这等事情。对此他很难没有不满。

不得不认为，派出身为神官将的自己作为使团领队来此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太恰当了，恰当得让萨萨莱怀疑教会关于这里的境遇早有预感，尤其是在预定的访问原定目的已经全然失败却还是接到“待命”的命令之后……

看到索菲亚眼眉间仍有忧色，萨萨莱补充道：“不过，个人认为的话，若是这个光之国，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兽潮也不会是太奇怪的事情。”

日用性魔导器具在民间普及并不算什么，若是神圣国有意图的话同样可以做到，但实行义务教育、进行相对民主的治理才是令萨萨莱尤其震撼的地方——这个国家各种各意义上都不简单。若不是有智者在指引道路那就是太过狂妄自大……当然，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收到请柬之时萨萨莱就已经有些明白，此次的任务怕是难以继续了。

萨萨莱笑着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索菲亚：“早些睡吧，我有些预感……明天的节目一定会很精彩，不养足精神去见证的话就太失礼了。”

“我……明白了。”

还是咽下本要说的话语，索菲亚点了点头。

“那么，晚安吧。”语毕便离开了萨萨莱的房间。

目送青梅竹马的她离开，不由又想到了那莽撞得可爱的芙兰朵公主，萨萨莱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伴随着淡淡苦涩的无力，一天的疲劳也在这时压在了身上，让他有些难受，索性顺势缓缓地趴在了书桌上，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已经决定要尽此身报答教会的他已经无法履行幼时同索菲亚的约定。无论如何，终究还是会伤害到她……那一天，会在何时到来？

黑龙

间幕二 光之巨人

给其他下属下达了待命的命令后，萨萨莱带着索菲亚离开了安排给他们的楼层，一下到一楼大厅，这些天来一直负责接待他们的侍者便迎了上来，简单的言语说明了状况后，萨萨莱二人随着侍者的指引坐上了魔动车。

以他们被安排所住的那幢专为外宾准备的豪华大楼为起点，去往晨曦广场的专线是优先考虑速度的线路，巧妙的安排让即使是驶向作为市中心的晨曦广场也没有多少拥挤，一路经过名为红绿灯的交通调节设施也不过停顿了三次便顺理到达。

而当侍者恭送二人在车站下车之时，离仪式开始的八点半还有近一个小时，外宾馆的侍者将职责托付给了广场的工作人员，于是在新的接待人员的带领下，二人进入了曾作为贤者住所而今是议会所在的朝阳城堡，来到了可以俯视广场的巨大平台上。

平台的后部是被两条走道分割开来的三片阶梯座椅，萨萨莱扫了一眼，平台前端的主席台上一届坐上了数人，而前日见过的议员和各个部门的高层都已经在后排的中右侧就坐，代表神圣国的自己和索菲亚则是被安置在平台靠左侧人员显得稀疏的区域坐下。

从此处向下望去仅是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的民众，粗算下至少十万之众却也不见丝毫混乱，这入眼尽是金发的画面让萨萨莱不禁有些说不出话来，若是粗神经的人或会笑着说“人真如同蚂蚁一般呐~”之类，但身为敌国高层的萨萨莱却无法这么轻易地一笑而过。

忍不住看向了身旁的索菲亚却见她也看向了自己，无言之间，眼色交换着，心中多少有些沉重。且不论其战斗力究竟如何，仅从民众的团结有序看来就已经是足以为之心惊。

“您可是来自神圣国的水之神官将、萨萨莱大人？”

忽然听到来自身旁的声音，仍有些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萨萨莱回过头，发觉右边空过两个位置之后坐着一个金发的青年和一位带着眼镜的紫发女子，而开口的正是那位金发青年。

“没错……您是？”第一眼看去，容貌英俊神情温和，声音成熟而透着一股淡淡的坚定，即使是身为同性萨萨莱也不免对这位先生生出了些好感。

“我叫基修，是来自中央王国的商人。”基修微点一点头，简明地说清了来处、身份。

看着坦然的他，萨萨莱没有接过话。心中生出了两分警惕——仅从基修一身的华服看来就不会是等闲之辈，更何况是在这样天灾将近的时候，商人的身份实在值得推敲。

“若是有三倍的利润便可以让商人舍身忘死，更何况是这样的机会。”仿佛是看到了萨萨莱的疑惑，基修笑着说道。

被窥破了心思后再看到坦荡无比的基修，萨萨莱不禁笑了笑：“基修先生当真是气度非凡。”

“做生意最重要不过的便是‘诚’这个字，与人交往也是如此，”这么说着算是回应，基修停顿了一下后，“我逐利而来，自是不会放弃这个同光之国建立友谊的机会，您呢？”

略一思索，萨萨莱选择性地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神圣国希望可以在此建立教堂传播教义，只是没能得到认同……”

“原来是作为传教士而来吗？”基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不存在胡子的下巴，“说起来，光之国却是个盛产圣骑士和牧师的所在呢……虽然他们称之为光武士和光术士。”

“没有神明的指引终究只会走向歧途而已。”萨萨莱语气平淡。

非要详究，这该算是外交辞令。虽然身为被水元素认同的大魔导师，他自己对于这样的话也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但场面上却是要注意言语的立场。

“受教了。”基修先生也是知趣地郑重点了点头。

忽然扯到这样冷场的问题，他却也若无其事地将对话进行了下去：“光之国没有从法律里明文禁止信仰宗教，萨萨莱大人的目的也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哦？”萨萨莱有些惊讶地看着一脸淡然的基修，“那还请基修先生指点一二。”

“神圣国与光之国虽然没有建交，但民间的商业往来已是颇为频繁，只要神圣国将经典、教义编撰成册，令商人携带并于交易时赠送的话，潜移默化之下光之国必是会渐渐理解神圣国的教义，有了受众后再提出建立教堂的话一定要容易很多。”

当然，若是他们对教会的理论完全没有兴致的话自然是不会凑效——藏住半句没有出口，基修深邃的瞳中闪过一瞬深思：“因为是商人，所以会用商人的办法，也并非什么难懂的策略，萨萨莱大人一时无法想到也不过是思维被‘外交官’的身份所限制罢了。”

“仅作为商人，您的才能太过浪费了吧，”萨萨莱的言语中带上了质问的语气，而事实上，被安排到了同样的区域就坐就能说明很多，“如基修先生这般人物，为何会在这样的关头选择主动结识来自神圣国的我？”

若是本国人，萨萨莱自是不用怀疑他的用心，但他却在自认是来自中央王国的商人后，却是毫不在意地同初次见面的自己谈起事关政策的话题。

金发的基修没有一丝退却，依然沉稳地回答：“同权贵结交本就是商人的准则之一……不过真要说是有目的的话，也的确是有没错。”

“请讲。”萨萨莱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大商人笑了，“虽然个人相信光之国可以渡过兽潮，但毕竟是如此天灾的话终究还是觉得不太安全，届时若是萨萨莱大人可以稍留意一下我主仆二人的安危的话那便是感激不尽了。”

“……”水之神官将看向了广场上井然的人群，“您的提议足以换来合适的保护。”

“真是抱歉，说了那么多煞风景的话，”基修并不在意自己初见时在神官将心中的好印象已经降了一层，“因为我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面对这样仍是坦然笑着的商人，神官将不禁有所感慨，眨眨眼，心中的莫名触动化作轻笑：“结果大家也不过是在各行其道罢了。”

“您能谅解真是再好不过。”眼眉微垂，基修如此说着。

同作为来到光之国的外人，来自国土相连的盟国，在这样忽然变成了异类的境地之中，关系一下就超过了陌生人而达到了可以谈些没有营养的事情的熟人。不得不承认同这么一位言谈风趣得体的绅士交谈是一种享受，萨萨莱很快就投入期间，聊着故乡谈论着各自在光之国的所见所闻，掺入些无关紧要的看法，仪式开始前的空余这么就过去了大半。

忽然间，萨萨莱发觉仅在这片平台之上本就零落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基修也不再言语而是学着其他金发的位高权重者缓缓转向了另一边远离这个区域的走道的方向。怪异的沉默之中，不知是谁第一个站了起来，从者如云，连这边不明真相的外宾区也是不得不跟从着站了起来，朝着从萨萨莱的角度看是被人群遮住的方位默默行礼。

因为顾忌礼仪而没有开启的心眼却是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心中莫名地奏警铃，萨萨莱第一次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虽然此刻是站着的。视线被阻隔，心眼也没有开启，但萨萨莱这时却可以轻易感觉到“它”的脚步。

那个莫名的存在渐渐从城堡内部走到平台上，再从走道的起始走到尽头，一步步像是践踏在了心上，从小便是天才，自被教会收养之后再没有经历过波折的萨萨莱竟是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仍是孤儿时同野狗夺食的岁月——仿佛在它的面前自己同浑身污迹的乞儿没有丝毫区别。左手上带着的水之戒似是在回应着一般放出了让萨萨莱无法理解的信号，而他此时也无暇顾及，紧紧守着心中最后一点镇静，仿佛波涛之中颠簸的一支小舟，苦苦挣扎。

终于，那个身影走出了站起行礼的人墙所遮掩的位置，一个黑发身着奇特祭祀用礼装的少女出现在了萨萨莱的视界之内。在一众金发的权贵之中，唯独一个的黑发少女理应显得单薄，但事实却完全不是如此。淡然地向前走着，完全不理会向她行礼的众人，身后分别跟随着两个老者，分别是前几日见过的议长和仅在资料上见到过的军部部长，这绝不会是狐假虎威，而是仅凭一人的威仪就压服了全场。

已经不用再思考，只从其地位在光之国能超过议长一点便可以得出结果，毫无疑问，那就是光之国最后的贤者，在萨萨莱所得到的资料之中仅记载了称号，连名字也不曾知晓的硕果仅存的月之贤者。

黑发的少女缓步走到了主席台正中央的座位前，安然坐下。

至此，身上的压力忽的一松，紧绷的精神一下放开仿佛忽然从地狱回到了人间。萨萨莱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这时他已经明白这是那位贤者在刻意施压，本就已经淡掉的狡猾心思已经彻底被毁得一干二净。面对这样在大陆上怕是只有自己的老师以及曾属于神圣国的圣贤法拉能够媲美的强者，已经没有了耍小手段的资格。

在黑发的月之贤者落座后，众人也坐了下来，而此时索菲亚才注意到萨萨莱满头冷汗，关切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萨萨莱自知已经无事便回了一个不用在意的笑容。而与此同时，一旁的基修也注意到了萨萨莱的状况，只是毕竟身为外人，没有表现些什么，反是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到其他方位，心下却也是不免为贤者的威势震惊。

各怀心思中，最后的一点空余结束，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钟声，广场上仍熙熙攘攘的人们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仪式正式开始。

没有冗长的开场白和多余的礼乐，直接进入了正题，那位看上去不过是二八年华的黑发少女站了起来，瞬间4成为了无数目光汇聚的焦点，而一旁树立着的影像传送装置也在运作着，此时发生的画面将放映在整个光之国存在银幕的地方。

只见少女环顾庞大的广场上密集有序地阵列着的民众，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现在光之国面临的状况。”

传音法阵运作着，将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根据侦查的结果，截止至今早六点的数据是高级魔兽四百余只，而足以匹敌五个略经过训练的成年人的下位海兽也是有三万之数，领头的则是这个位面的传奇九头海蛇。”

停顿了一下，从桌面拿起了一本书，是这个国家实行义务教育的历史课本，“也许对于这一代的你们来说已经陌生，在我们尚未来到这个世界、连光之国都未曾建立的时候，我族也曾受兽潮困扰。”

“迷雾消散、荒兽退灭、国家建立，四十二年前更是破开界限将光之国来到了这个更加宽广的世界。”

“这些奇迹你们可曾铭记于心？”

起初只是一片寂静，开始是老人们虚弱却坚定的回答，声音单薄却仿佛是将石块扔到了静潭中，被这些单薄的呼声所感染，对于大多年轻人不过是史书上记载的东西似乎成为了鲜活的画面在心中跃动，如同骨牌般，激昂的情绪催促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大声的回答，十数万的声音汇成一道，男女老幼已经无从分辨，这一刻惟独存在着的仅剩下“作为国民”这唯一的念头，万众一心的回应似乎连大地都可以震动。

终于露出了笑容的她抬起了右手：“那么，请再一次相信奇迹吧！”

似有一瞬光芒闪过，她的容颜已经改变，发色与瞳孔变成如同月光般的银色，而一枚弯月形的印记浮现在她抬起张开的手心之上，越来越明亮但不会让人觉得刺眼，无法同太阳争辉却也不会被阳光所掩盖，须臾之间灿烂到了极点。

仿佛是在回应一般，矗立在圆形广场边缘踏在了其同心正三角上的三座巨大石柱同样亮起了不同的光芒，原本一致的外形也显现出了不同，三个象征着日月星的徽章在石柱的顶端显现，而在此时贤者手心上漂浮的弯月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瞬间投入了代表着月的徽章之中。

就像是启动了某个开关，三根石柱的顶端为起点，庞大的法阵开始临空构筑。

光之力的三种表象作为基础，意志成为结构的骨架，精神成为填充的材质，三角的法阵吸收着日光渐渐完成，一团团细小的光从相信着奇迹的人们身前凝聚，不仅是广场上的众人，甚至是仅看着这段直播影像而有所触动的国民的信仰也凝聚成为了细小却坚定的光点，如同归巢的鸟一般一起飞向了巨大的法阵，来自全境的信念化作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融入了创造奇迹的力量。

“光之国万岁、贤者万岁！”

声浪不觉间响起、扩大，成为了万众一心的呼声，无论是在场的众人还是银幕前观看的观众，都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呼喊着，而被具现的信仰光辉也变得更加灿烂。

完成的法阵凝聚了足够的力量开始运作，更加细致的结构开始显现，一个数个几何结构后位于三角形正中，中点与法阵中心重合的直径足有百米的圆被光芒填满，如同水面一般荡漾起了圈圈波纹，一只光芒构筑的巨大右手从已经成为了“门”的圆中缓缓伸出……

黑龙

序

又是一年的七月，自snow为他准备的生日起，至今又是半年多的时光。

只是毕竟已经是下半学期的话，大家嘴上虽然没说但都更是认真学习了，连一直仅在考试前才马马虎虎看看书的snow也开始有兴致同大家讨论问题，甚至连OZ那熊孩子也有了些看书的心思，成效还算不错，而胡俊作为教师也是更忙碌了起来。

这样大家都忙起来的日子里相聚的次数竟也是没有减少，都很珍惜这样的休息时间，友谊也深厚了不少，而交往渐渐频繁之后，胡俊同blue的关系也从一般的熟人升格为了朋友。

时间一晃便到了初中结局将至的时候，今天是考试结束的日子。相熟大家被分在了不同学校的考场索性就约好以这里作为据点。没有参加监考的胡俊在午睡过后便早早就来到了这所对于他而言颇为特殊的地点，而已经高考完毕闲在家中的blue自然也在，就变成了这样罕见的独处。

对胡俊而言已是百多年后，曾经占据了生命大半的东西已经成为了过处所见的风景，虽仍是如此清晰恍如昨日，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了再谈后悔与否的必要，因为他明白即使再一次选择也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几经转折后他的道路已经清晰无比，不再有疑惑的话也不会再因为些奇怪的情绪而刻意避开blue，当然懒得主动提及彼此曾经历的一段奇妙缘法，但若是blue主动问起的话，他说不定真能坦然地笑着同她谈起……只是似有着些莫名领悟的blue却是从未问起过去。

五年前相遇，一年前再遇，因为时常交往而成为了较好的朋友——这就是他们之间新的关系，无论对于当事者的二人还是围观群众的snow他们，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她仍会笑着为他倒茶，看着他安静读书的样子，他也安心地将落在身上的视线当成理所当然，偶尔谈两句后又陷入各自的宁静，融洽却又如同带有某种莫名默契地安静着，时间如静静的溪水默默流去，等待的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最先来到据点的是被分到了矿建本校考点的OZ，他单手拖着背包走进了房间，完全看不出喜怒，也无从判断他的自我感觉如何，非要给此刻的他贴上标签的话，只有“蛋疼”二字尤其贴切。

“熊孩子考得怎样？”

“熊孩子叫谁呢？”蛋疼的熊孩子蛋疼地反问。

“……”胡俊也蛋疼了，“我觉得这个梗早就被玩烂了。”

“所以说你不懂经典。”OZ不屑道。

胡俊理直气壮：“经典貌似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放下包，径直走到了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柜里放着的PS，OZ给出了算是得体的回答：“总之，复读大概是不至于就是了。”

“是么？”让这个最大的刺头也顺利完成了学业，胡俊有些成就感，“这样就好。”

“你也别看书了，来和我踢两局吧。”OZ招招手。

“算是庆祝，我就放放水吧。”合上了手中的书，胡俊撑起身子扭扭腰，踱到了OZ身旁盘腿坐下。

其实说着要放水的胡俊事实上的确有这个资格，实际玩起来虽是甚至不及OZ玩过的次数的十分之一，但凭借着对场面的阅读和对OZ意图的敏感，在防守上倒是显得特别恶心，同胡俊玩起来没有激情，零比零的比分往往会维持到点球大战，而这时候能够在点球上胜过胡俊在这个圈子里还不存在。

既然是值得庆祝的时候自然不会再用恶心人的踢法，一来二去算是有来有往，踢得激情些的话分数飚的有些骇人，看上去倒是挺有意思。

就在胡俊和OZ的第三局正要开始的时候，谢拉也是来到了约定的这里，同谢文一起。

已经高中的谢文当然不会是一起去考试了，今天她的学校也被征用作为考场，理所当然放了假，因为有前车之鉴而担心谢拉在考场上出些事情，就陪她一起去了考点。全程在考场外待机……真是个好姐姐。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保证就那么不可信么？”考前为谢拉检查过身体一再声明不会出问题的胡俊碎碎念道。

“呵呵~”谢文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也不知道是自觉理亏还是因为妹妹身体的好转。

“算了~这次就不要精神损失费了，”胡俊放下手柄，“谁来接个班，我已经不行了。”

“这就不行了？”OZ一脸嘲讽，“水货~”

胡俊毫不在意地站了起来让出了位置：“要努力放水也是很累的事情，你就体谅体谅吧。”

“我来吧！”谢文走到电视机前坐下，取过手柄，“区区熊孩子也敢嚣张。”

“哼！嘴上倒是厉害！”

言下之意自是不用多说，OZ迅速按过往对付谢文的经验调整了自己的阵型。谢文也换上了擅长的队伍。啪啦啪啦几下，他们之间的战斗开始了。

胡俊回到了茶几旁，而谢拉也放下了书包在茶几旁坐了下来。喝过一杯blue为她倒的茶后，谢拉看向了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看着她的胡俊：“发挥正常。”

“那就好。”胡俊开心地笑了。

想到恰好同一考场的cat那货出门时满脸的笑容，谢拉只觉得面前他的笑容有些碍眼：“你就那么喜欢当老师？”

“只能说一半一半……”一听到谢拉的口气便对她的小心思有了点觉察，胡俊一手撑在茶几上托起了下巴，“对了……杨燕说她要考一中来着。”

“谁管她。”谢拉一脸不屑。

“凭你们的缘分少不得分到一个班里吧~”调戏谢拉是一门高深的技术，可惜胡俊目前也只找到了cat这样一个突破口。

忽然平静得可怕，谢拉生生盯着胡俊：“决定了，明天我去杀了她。”

“多大的仇啊！！”胡俊立刻吐槽，生怕她当真。

“如果到了明天我和她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由你选择的话，你会让谁死掉？”一脸认真的谢拉如此问道。

“命は投げ捨てるものではない。。。”胡俊变成了一副未老先衰的爷们脸，口气沉重。

谢拉丝毫不留情面地鄙视：“说出这话的仁者已经屎了，你这是在立flag么？”

胡俊全不在意地说出了真相：“因为已经死过一次的缘故，flag什么的……我早就免疫了。”

“鶸。”以这个左边是弱右边是鸟、加起来意思其实和弱鸡鸡没关系但看上去是这么回事的单字作为结尾，谢拉不再理会胡俊，起身离开了茶几，到了电脑桌前坐了下来，开始自顾自地玩起来。

“现在的孩子哟~~”留意到温柔地笑着的blue，胡俊也笑了。

为茶壶添上热水，blue一边说着：“算起来，你的年纪貌似要比snow小呐……”

“决定大人与孩子的界限的从不会是被称为岁数的东西。”胡俊眨了眨眼，欣赏着她摆弄茶具的姿态。

“……”放下了手中的茶具，blue看向胡俊认真地端详了一阵后，弯起了嘴角，“的确如此。”

“说起来……出国的事情，已经决定了吗？”胡俊懒洋洋地趴在了茶几上，侧着脑袋，视界一下子横了过来，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角度。

“其实去年回国之前就已经预定好了，十月的时候出发。”将茶具移到一旁，也学着胡俊的样子趴了下来，blue瞳中映出了倒过来的胡俊的脑袋。

“那时，正是枫树落叶的时候吧……”放轻了声音，语调也变得柔软，胡俊半闭着眼，像是在想象着那画面。

“也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呢……”仍趴着的她声音莫名带上了些迷糊，摆正了脖子，垫着脑袋的手抽出一支，无意识间伸向了胡俊，只是茶几太长正好让她无法触及，下一刻觉察到自己的动作，便收回了手，正坐起来。

“到时我送你吧，”胡俊看到她的动作，心中有些暖暖的。虽然在这样的盛夏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太恰当，但确实是如同带上了阳光暖意的春风吹过了心湖一般，“我自己造一辆车，送你去机场。”

“那就拜托了。”虽然心中仍存在些疑惑，却不想拒绝他的好意，反而会觉得开心，就像是心中化入了一两点砂糖，淡淡的，但甜蜜确实就在那里——于是更加困惑。

谢文与OZ仍在战斗着，谢拉开启了PS在设计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俊趴着闭目养神，blue取过胡俊方才所看的书一行行仔细品味着他所读的文字。这样零落的时间又过去了十多分钟，结伴的snow和水无月作为最后的参加者终于到达。

已经在之前同家里联络过，今晚又是合宿，于是在最后的二人到达不久，第一件要办的事情便是准备晚餐，多少都有做家事的经验，齐心协力很快就弄好了一桌的佳肴。

开饭之际，胡俊敲了敲碗缘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过几日你们的毕业典礼完成之时就是我放弃继续从事伟大崇高的教育事业的时候。”

黑龙

第一章

胡俊不再做老师的决定并不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而是半年之前就开始考虑的事情。

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以不好意思的。曾支持着他去成为一个老师、准确地说是谢拉她们的老师的一大理由便是害怕，一半是害怕着未知的变化，一半是害怕着什么变化也没有。

恰好是在成就伟业功成身退自行了结了因果之后，一身靠信仰堆起来的移山填海之力所剩无几，没有了国民意志的影响是让心境纯正了不少，但却也成为了动摇的原因。一下子忽然不再必须考虑国家的一切，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自己的私事上，几乎是立刻就让胡俊尝到了境界不稳的苦果。

患得患失变成常态，吐血晕过去则算是完全爆发了出来，所幸根基仍在，偶然的梦境中反是让他终于醒悟而去了最后的心执。并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再被这样的在乎所牵绊，一念之间的变化恍若地狱天堂，该如何便如何不会再次因为记忆中的种种而徘徊犹豫，于是畏惧担忧迷茫一扫而空。

已经明白非要紧紧跟着大家的轨迹没有意义，那么最重要的成为教师的理由已经没有了。不过这个职业却意外有意思，胡俊也当然不会是半途而废的不负责任的家伙，于是认认真真用心带完了这届的初三。

从初三时接手，在初三的诸位毕业时自己也随之离开，虽然辜负了很多看到了自己的口碑而期待着来年把孩子放到自己班里的家长们，但至少完成了身为教师的职责——就如同从瑠玛手中接过的领主尊位一样。完成了使命后适时离开就好，死皮赖脸地舍不得力量权位而非要留下的，终究也不过是要成为后人的阻碍。

属于“胡老湿”的时间结束了，他在那个小圈子里宣布的时候竟是没有得到任何人惊讶的表情，结果一脸不舍的也只有考完试第二天陪着她母亲来到胡俊家做客而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杨燕。

有些哭笑不得，而这也是面对杨燕多数时候心中的感觉。事实上对于这个学生胡俊还是相当欣赏的，认真活泼、长于交际，人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不会因为自己漂亮就自以为高人一等，学习上也是没有落下，懂得为了未来而努力且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

这样的学生完全找不到讨厌的理由，当然胡俊也没有讨厌她，只是面对杨燕看着自己时那太过憧憬甚至夹杂了些其他东西的眼神实在是真心有些蛋疼。换个思路想一想，胡俊自己也有些惊讶地发觉如自己这般的角色对于小女生的吸引力有些过了。

虽也是大风大雨里闯过，但这样的事情还真没遇到过。幸好传统意义上算是好学生的她没有试着表白，没有被逼到窘境的胡俊也乐得这么让时间这个大杀器来处理属于少女的这份青涩感情，也许多年之后，曾经没有变质的这段时光对于大家而言都会是一段美好的记忆——这样再好不过。

中考一周之后，毕业典礼顺利进行，曾经顽劣的那些个熊孩子一个个顺利地领到了毕业证，虽然中考的结果还不知道，但两个学期的奋斗也不至于白费，接下来就是等待了。于是又一个暑假开始，胡俊正式从人民教师变成了无业游民，一时间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干些什么，索性就这么开始了这个同学生们一起开始、收假的日期却是未知的假期。

也并非进入了休假就无所事事，除了朋友日常的往来，胡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新的伟业上。收集整理重新修订这个世界的道藏，的确可以称之为伟业，至少胡俊可以毫不脸红地如此认为。

在这个于某个先代世界的废墟上由圣魔大人和生命之王协力重新建立起来世界里还残留着许多先代世界的遗产，语言、文化、甚至是书籍和历史事件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还原，只是由于资料已经损毁至不完善而加入了圣魔大人和生命之王原创的部分。毕竟本世界仍算年轻，若是跳出了这个世界的框架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来，自是能够找到许多违和点，不过随着世界自行的演化完善，这样的违和点也将慢慢被修正。

最初指引着胡俊道路的经书典籍之类便是旧世界的遗物之一。道常在，世界却在变，从旧世界的表象中参透的修行方式并不适用于已经重新构建的新世界，诸如罡煞法之类的修行已经行不通，那些基于旧世界的理解而诞生的修行也不再适用于此世，轻则练岔走火，重则就没有然后了……

胡俊算走运，当年虽然在修行上有所借鉴，但没有照搬，真正的精研却已经是在明白了世界变迁不再死读书之后了，一路坎坷至今小有所成，也有了将道路传承的心思，趁现在的空闲开始梳理所学、重修道藏正是时候。

既然称之为伟业当然就不会认为短短的日子里可以完成，胡俊也做好了持恒的准备，向圣魔大人要了“书库”的权限，也不急于求成，事实上也急不来，即使没有到每日一点一滴的悲催境地，但这样的工作本就该如滴水穿石般进行……

“哥，有你的电话，snow姐姐的。”

妹妹的声音先于跑动的步伐来到，而下一秒，当胡俊回头的时候正好见到似是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的梺把家里电话的子机递了过来。

“哦，”迅速接过电话，一边朝妹妹点点头表示谢谢，“喂？”

「喂~~」snow元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哦，听到了，”胡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上的笔压在了文稿上，“什么事？”

「明天有活动，大家我都叫上了，小弟要去吗？」

“当然，具体是怎样？”胡俊离开座位随便走了几步。

「烧烤大会~」

“烧烤？”迟疑了一下，“现在是夏天来着……”

「阳伞都准备好了，这些不用担心……而且等到秋天惠姐都走了。」

“……好吧，”胡俊留意到梺没有走，反是趴在书桌上翻起了自己写的那些文稿，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要不我把我妹也带上吧，正好明天她不用去补习。”

妹妹回头，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之后又转回去开始看那几张稿子。

「那太好了，就是担心她补习才没直接叫她……热闹了更好玩。对了，雯姐和小芫你还没见过是吧。」

“谁？”胡俊摸了摸妹妹的头，结果被她拍开了手。

「是姐姐的姐姐和妹妹来着……水雯瑶是雯姐、水芫芜是小芫……我这么叫。」

“哦~知道了，她们的话我听过。”后者就算了，前者的话胡俊会更熟悉她的另外一个名字——紊媞莎，而且不仅是听过而已。

「那明早九点半来我家吧。」

“好，明白~”

「嗯，就这样，拜~」

“拜~”

忙音……

胡俊按下了免提，“你这是在干嘛？”

妹妹一脸古怪，她拿起文稿摇了摇：“你这是在干嘛？”

“小说啊~”胡俊若无其事地回答，“很奇怪吗？”

“主角叫胡俊来着？”妹妹用上了奇怪的眼神看着兄长大人。

“哦，你看来是不知道这部东西的名字吧……”胡俊歪歪脑袋，“这本书将叫做《胡俊的世界》。”

“……能不能，给换主角一个名字？”妹妹微微低头，略显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我倒觉得挺不错的呢，一目了然，一下就把主题给点出来了。”

“我觉得倒是和主题什么的无关……”妹妹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呵呵~”胡俊笑着揉乱了妹妹的头发，“完结篇的话估计还得等十多年，不过更新的章节可以优先给你看。”

“……”妹妹一脸无奈，无力地再翻了翻手里的稿件后，垒好，对着桌面齐了一齐，恭恭敬敬地交到了兄长大人的手里，“坐等更新……”

“明天记得要戴帽子哦~”其实妹妹的心思胡俊还是猜得到一点的，不过这么逗逗她也是乐趣。

“嗯……”虽然没有蛋，但是声音中显然带上了蛋疼的妹妹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恶质的兄长大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弹了弹叠地整整齐齐的稿纸的一角，回到了座位上。

的确是在写小说，也的确是在进行着典籍的修缮。古时的经典多晦涩难懂，某种意义上算是考验，如今胡俊编撰典籍虽是存了传道的想法，但也不会轻易让别人读懂，新时代了胡俊也懒得学着前辈用文言将自己整理的东西弄得艰涩。

将道理藏于字里行间，将感悟融入故事之中，也算是应了时代的变化。有缘分自然能读到这部书，有悟性就可以看出其内涵，有了坚毅求道之心才会投入期间，若是能将道路传承给缘法、悟性、毅力皆有的人，那么这部典籍也就有了价值。

胡俊看了看墙上的钟，才是晚上十点多一点，重新拿起笔，继续工作。

黑龙

第二章

风和日丽，不过是夏天而且要出行的话，这样的天气显得有些尴尬，尤其是预定的目的是烧烤的时候，早上还好，越是往后野外的情况免不了越糟糕——胡俊原来是这么想的，坐在公交车上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的他忽然发觉原来直射到身上的光线暗了下去，抬头向斜挂在东边天上的太阳望去……

只见一片不大不小的云不知何时遮住了太阳，占着那片最顶着日照的天空不肯挪开，于是让天气变得微妙了，仍见蓝天，但莫名其妙的这朵云生生挡住了直射却是停住了温度继续攀升的过程。

手臂搭在了窗沿，挂着微笑无奈叹了一声，又想起了blue教导他魔法的事情，虽然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不过这时的话每个句子每个词汇都可以清晰回忆起来，而那之后的许久，有一个女子与自己有了师生之谊，后来成为了妻子。被称为缘分的东西就是那么有意思，无论是擦肩而过还是同窗苦读，放在十亿数十亿的庞大数字里都是个伟大的奇迹，甚至要比被雷劈中或是中彩票更加难得……

“会下雨？”

坐在身边的妹妹侧过身子靠在胡俊怀里，仰起头看了看那片云。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晴天哦~”胡俊顺手摸摸妹妹的头，结果她立刻就像开启了开关般瞬间弹起坐正了，“叛逆期？”

“你妹的叛逆期！”在武馆里学过几天拳法的妹妹握起拳头，一脸苦大仇深，但结果还是松开了，转为伸过手把胡俊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回来后的快一年时间里都没有剪过头发，又长了起来，随便一个发带竖成了小马尾在后面，本是挺随意潇洒的发型，不过被妹妹这么一弄就成了乱糟糟的扫把，胡俊笑着脱掉发带，甩了甩，可以用来做广告的头发又顺了，于是再扎了起来。

“你一定在羡慕嫉妒恨吧，凭什么你哥哥的皮肤会比你好，头发也漂亮。”

“哼！我可不觉得男人有这些优点算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妹妹露出了得意、近乎猥琐大叔的笑容。

“可我觉得爱美之心应该是人皆有之才对。”胡俊对于显然已经进入了嘴硬状态的妹妹依然满怀耐心。

“小梅知道吧？”她忽然提到了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你同学的那个小梅？”一个习惯戴眼镜、打麻花辫的腼腆女孩的形象浮现在脑海里，她是梺的朋友，不止一次到家里玩过。

“她的一篇流传在圈子里的短文中主角就是你哦，”妹妹头昂起了四十五度，竖起食指点在了下巴上，“顺带提一句，另一个主角是OZ……”

“别、请别说了。”额角莫名流下了一滴汗，胡俊立刻认输。

“弱者为何战斗！”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强者的妹妹如此轻蔑地说道。

和平友好的兄妹交谈随着公车到站结束了，一段不远的步行后，来到了snow家前，而这时一辆房车早已停在了大门口，入目是已经成为惯例的苦力OZ正在把各个用具往车上搬，其他几人淡定地站在车旁聊着天，唯一不同比起平时一起玩的几位要多了两个。

同谢拉相似、与时宜不合的黑色哥特系，不过那些黑色成了不显眼的背景，那少许的金色华丽花纹才是这身打扮的本体，没有颓废阴暗的感觉，反而会感觉到自信而激情，配上金色牛角面包一样的两个辫子，再配上与之相称的性格，完全就是个骄傲的公主殿下的形象。

与华丽太过的蕾蒂丝相比，紊媞莎要平和低调许多，若是忽略过人的容貌，这时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而已，带着普通平光镜，普通的便装，留着普通的长发，只是细细观察才会发觉一种难以言表的特质，非要以非凡人的观点看来，她就是锋芒深藏于鞘中的宝剑。

注意到这边刚到来的兄妹二人，有些出乎胡俊意料的，在此世名叫水芫芜的蕾蒂丝兴致勃勃地几步越了过了一把就把妹妹抱住了：“好久不见了，小梺还是那么可爱~”

“别~~放开啦……”妹妹也是一副欲拒还迎的软弱姿态。

Snow拉过被晾在一旁的胡俊介绍道：“这就是和小弟你提到过的水雯瑶、雯姐~”

“哦……”胡俊笑着问候道，“好久不见了，紊媞莎小姐。”

从注意到这个男子开始就有了些奇怪感觉的水雯瑶忽然注意到了胡俊右手上带着的指环，露出一丝惊讶：“希亚……先生？！”

“依莲赛一别，紊媞莎小姐风采依旧。”胡俊如此承认。

“诶~你们原来认识啊？”snow好奇的视线在两人间游走。

紊媞莎回答：“在国外的时候同希亚先生有过往来。”

“当时我可是承蒙她照顾才免了许多麻烦呢……”胡俊点头，“不过在国内的话还是称呼各自在这里的名字吧，直接叫我胡俊就好。”

“这样也好，”水雯瑶浅浅一笑，“作为交换，胡俊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啊，这样就好，”说着，胡俊转向了下巴搭在了妹妹肩上像后背灵一般缠着妹妹的蕾蒂丝，“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吗……”

“哦~兄长大人叫我小芫就好，”注意到胡俊的目光，蕾蒂丝依然是不肯放开他的妹妹，“另外……请务必把妹妹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她幸福的！”

……

胡俊不知道这时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不过貌似他自己看不到的自己的表情貌似有些难看。

“梺……她还小、不纯洁的女女关系……如果搞出堕胎之类的事情会很麻烦的……”某人已经语无伦次了……

“放心，我们还是纯洁的……目前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终于忍无可忍的梺一拳揍到了鼻子上，蕾蒂丝捂着脸痛苦地蹲了下去。

“什么不纯洁的女女关系？什么堕胎？！”紧紧攥起来的小拳头发出了骨骼错动的响声，紧接着便是传说中天下武功之中最朴实最可靠的升龙拳砸在了兄长大人的下巴上……

“嘛~~”snow无奈地摸摸脑袋，才发觉语言是如此匮乏，“总之……我们先把东西搬好准备出发吧！”

“伤员申请休息！”意外地默契起来的蕾蒂丝和胡俊一人摸着自己看不出半点受伤痕迹的鼻子，一人揉着没有丝毫淤青的下巴，同时举手示意。

“你们两个……”似又被碰到了逆鳞，梺再次举起了拳头。

“算了，别理那两个笨蛋……”水无月扶额。

“呃……”深深呼吸数次稍微平静了下来，梺看着蕾蒂丝和她那兄长大人的眼神已经和看土豆和马铃薯和洋芋没有区别。

除去自称伤员的二人，剩下的妹子们终于让OZ有了助力，而与此同时伤员的二人也开始了成为了不解之谜的对话……总之是在不久之后面色如常的伤员二人同完成了搬运工作的诸人一起上了车，由水无月的管家开着车上了路。

地点选在了城外十多公里外的一座小丘上，一片裸露在地面的石地成为了下车的地点，没有树木，不过周围茂盛的草作为点缀也不显得荒凉，在那片云的笼罩下，这片地方倒是真有了些合适野营烧烤的味道，挡住了直射的阳光而没有了夏天的燥热，时不时吹过的凉风更是为烧烤大会添上了几分惬意。

唯一不和谐的一幕就是总是不小心就把食材烤成焦炭的蕾蒂丝缠着梺一脸渴求，胡俊的妹妹一心软就负责了她的部分，嘴上倒是不依不饶，不过实际上的行动却出卖了她。终究是个温柔的好妹妹啊——一旁的胡俊评价道。

“没想到胡俊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正回到车边要再取些食材的胡俊转头便见水雯瑶走了过来。

“面对不同的人就应当用上不同的面孔……以前我是这么认为。”胡俊眨了眨眼，笑了。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现在就不这么认为了？”

胡俊点点头：“又明白了些事情，心境自然就变了……对了，还没有好好仅以个人身份感谢过你呢。”

“嗯？”紊媞莎有些疑惑。

“当时代表着的毕竟是百万民众，现在的话才是完全仅是我个人的肺腑之言……谢谢你。”语气淡淡的，不过其中却是真诚。

感觉到胡俊的真诚，紊媞莎有些惊讶，不过须臾过后却大方地接受了这份谢意：“现在说些什么‘是我应当做的’的话就太矫情，今后我若是有需要胡俊帮助的地方，还请胡俊你可以伸出援手。”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胡俊深深点点头。

“当然不会嫌弃，实话说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紊媞莎挂上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对了！！！”胡俊换上了认真无比的表情。

“嗯？怎么了？”被他的认真震住，紊媞莎也严肃了起来。

“就是想问问，”胡俊回头看了看，发觉没有人在注意这边的状况，“你们龙族有没有女女生子的技术？”

“……”一下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于是就看到了胡俊的笑脸，立刻明白他这是在开玩笑，刚才竟有认真思考过那个问题的紊媞莎瞬间不禁笑出声来。

“对于吾等长生种而言，人类的礼法伦理都是浮云，而为了种族的延续……”紊媞莎没有说出下面的话而是笑着微微侧着脑袋反问向胡俊，“你觉得呢？”

“诶？！！”胡俊震惊了。

而就在这时，蕾蒂丝抱着一脸蛋疼的梺的手向房车这边走了过来。

“梺！！！”胡俊留意到立刻冲了过去。

“呃？”牛妹有些疑惑。

“你现在还小，生孩子的事情以——啊——”

某兄长大人又被揍趴下了……

黑龙

第三章

“请问，先生需要些什么？”

胡俊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柜台后正看着书的年轻男子走过来递上了菜单。一身标准的侍者服配上看起来颇为舒服的笑容，让胡俊在心中的打分条上写上了一个“+5”。

含笑接过菜单，棕色背景添上手工制作的鎏金色泽方框及花纹，意大利体书写的封面，显得醇厚而雅致，入手质感厚实，翻开所见的自然纸色在眼中反响极佳，菜单也是用心手写的结果。

略翻了几页，胡俊合上了菜单转向静静候在一旁的侍者：“请给我来一杯西瓜汁吧。”

“好的，麻烦请稍等。”侍者取回菜单，笑着点头，转身向柜台去。

脚步几乎没有声响，行动迅速却不匆忙，他的身影消失在柜台后的一扇门中。饶有兴致地目送他进入约莫就是厨房的位置后，胡俊开始仔细打量这见不算大的咖啡屋。简洁雅致，冷色为主的颜色显得宁静，配上几乎全部木质的地板、墙壁和装饰让这间屋子多出了古朴悠闲的感觉，一下就似乎将门外的喧闹分隔开来，再加上萦绕在耳边如静静溪水般的钢琴曲，多少会让客人有了身在不同的世界的感觉。进门左手边就是一座书架，摆放着各式书籍和一些简单的桌游，用于打发一段时间再好不过。

不过九张桌子，而事实上这时也只有胡俊一个顾客，店面的位置就在同矿建分校一条大街上略靠近同blue家交汇的十字路口的某个二楼。过往对于这家咖啡屋那木质的小招牌有些印象，但也从没来过。有时候世界就是那么有意思，一些事情没有机缘或是莫名的偶然便可能一直也不会有机会去触及，所谓无缘对面不相逢就是如此。

若是没有接到她的邀请，胡俊大概也不会来到这里。若是过往的友人，单独越到那么一处地点就显得太过诡异，于是这个她其实是三日前才在这个世界见过面的紊媞莎。

接到她的邀请胡俊并不意外。当初在协调着如何让光之国降临的时候，梦幻龙族的代表就是她，而后来自己“羽化”的仪式也是特地邀请了她来观礼，身份所限没有多少私人交往，不过对彼此多少都有认同。在她而言，自己的身份当然不会仅是snow、水无月的朋友那么简单，如不仔细关注才是异常。

从这个角度看着这条不久之前仍是每日通行的上班路径也是一种乐趣，不过侍者没有让胡俊等太久，三四分钟过去便将鲜榨的西瓜汁送上了，随之一碟新鲜的马奶葡萄被摆在了西瓜汁的一旁。

“因为先生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这算是小小的赠品。”侍者解释着。

“那就谢谢了。”胡俊笑纳。

“我一直呆在在柜台处，若是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直接招呼就好。”别了，侍者微低头说道。

微笑点头道：“嗯，好的。”

一边用碟子边上特地准备的牙签串起了两枚葡萄，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这些日子书写的文稿，读了起来，一字一句，虽然自己不能当真吃着书页吃出味道，不过配上西瓜汁和葡萄算作佐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独自读着书，而那位侍者也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在耳边的琴声中，一大段安闲自适的时间过去了，约会的另一位主角也终于现身，作为第二个客人。

“抱歉，让你久等了。”紊媞莎拉开胡俊对面的藤椅，坐下来便是道歉。

“其实是我来得太早才对。”胡俊指了指不远处墙上的老式机械钟，分针才堪堪移动到“8”的位置，距离约定好的三点还有二十分钟。

一笑，紊媞莎转向了柜台的方向，“店长，麻烦一杯冰拿铁。”

“雯瑶是这里常客？”胡俊一边把记在心里的侍者这个词换做店长。

紊媞莎点点头：“算是常来，毕竟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的确，”胡俊靠上椅背，再次环视四周，“我说不定之后会成为这里的常客呢。”

“那你该如何报答我？”挂上了笑意，紊媞莎一边摘下了眼镜。

少了一层阻隔，直视她深邃如同星空般的双眸却是能看到更多，胡俊歪头一想，“过几天出了成绩一定会在blue那里庆祝，到时我少不得得露两手，胡俊大厨的手艺可是少有机会可以见识的呢~雯瑶一起去吗？”

“可以做大宇宙烧卖么？”梦幻之子张开双手，用双手在画了个大大的圆，“刘昂星特级厨师的那个大宇宙烧卖。”

“超级系的就算了。”胡俊莞尔，除了三天前的烧烤大会上外，再之前同她都是公事往来，这样的玩笑倒是从来没有过。

“那真是太可惜了。”紊媞莎取过一根牙签，开始对还剩下一半的葡萄下手，“话说，胡俊难道是喜欢等待的类型？”

胡俊也并不介意把真心话说出来：“大概是因为被等待得太多而忽然醒悟过来了吧。”

“等待吗？”紊媞莎用颇为意外的眼神看着胡俊，“总觉你不该是会说出这种话的类型。”

“是么……大概吧，”胡俊歪了歪脖子反问，“那雯瑶觉得我本该是怎样的一个形象？”

“非要形容的话……坚毅果决、英明神武之类的词汇大概会相当合适吧。”深深看着胡俊，她毫不吝啬赞美。

“其实或许还有一个更加合适的词，”没有谦让，他自嘲地笑了笑，“杀伐果断什么的……不过那也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忽然二人都不说话了，莫名沉默下来，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于是又是三四分钟过去，店长笑着将冰拿铁送了过来。

小小尝了尝，紊媞莎再次开口了，又是道歉的话：“抱歉……这些天，我认真详尽地对‘胡俊’调查了一次。”

“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没什么可道歉的……毕竟是我这样的角色忽然出现在了龙族重点监控的圣魔大人的世界里，”胡俊弯弯嘴角，“只要没调查到今天我穿的什么颜色就行。”

“白色的？”

“……”

“开玩笑的啦……”

“……”

笑过之后又变成了轻松谈笑的气氛，紊媞莎也不再一副办公用的严谨，“胡俊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很值得惊讶吗？”当然，就她可以查到的情报而言，绝对是无法得知自己其实严格意义上并非彻底的原住民。

“你说呢？”紊媞莎笑着，“如果不是事实摆在面前，我绝不会想到被称为贤者的你如今还未成年。”

“虽然自认为还算年轻，不过非要用这个世界的标准计数的话，我也是会不好意思的……”胡俊掰手指算着，“按经历计的话，我都一百多岁了。”

“百岁在龙族只过是未成年的孩子……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不过是监督部队的小卒子一枚罢了。”说着说着倒有些怀念的意味让胡俊嗅到了。

“不过一步步顺着浪潮，随势而行而已，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算是谦虚了一下，“没有圣魔大人和生命之王的指引，我也不过是仍在为中考成绩而焦心的初中毕业生一个罢了。”

紊媞莎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坚定地摇了摇头，“即使没有圣魔大人和生命之王，你依然会是强者，因为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被命运……”

“命运？”听到这个词汇，胡俊不禁来了兴致，也肃穆了神情，做倾听状。

“强者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唯有强者的轨迹已经被注定，无论多少外力试图偏移也总是会回到原来注定的道路。”淡淡地陈述着，不加入丝毫个人情感的这句话显得尤其深沉。

“因为强者是强者所以他或她的命运不会被改变吗？”胡俊这么认真问着。

只有点头算是回答，“但弱者不同，弱者只是弱者，无论如何挣扎也只是弱者，他们的命运终究也不过强者手中的玩物罢了，放在这个庞大的多元世界之中当真如同蝼蚁一般呢……”

突如其来地，她的眼中闪过了些胡俊读不懂的近乎狂热的光芒：“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人民精神境界极大提高，每个人自由而全面地发展……这段话你想必不陌生吧？”

“……”胡俊竟不禁愣住了。

“我一千多年的人生之中，惟独在日之贤者所建立的光之国里看到了那个理想乡的影子，”她笑了，在沉重之后，“如果是建立了光之国的日之贤者的你，一定可以明白我的志向吧！”

虽然有些对不起慷慨陈词的她，不过胡俊这时心中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当然，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一脸认真：“这就是你所坚定的，认为如何也不会被改变的你自己的命运吗？”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到即将被葬入龙墓之时，我可以自豪地说此生没有因为虚度光阴而悔恨，因为我已经把一声奉献给了最伟大的事业。”

一脸虔诚的她让胡俊有些无法直视。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有些强者无法体会弱者的心情，但若是被圣魔大人和生命之王玩弄过的你的话一定能够领悟那悲伤，那悲伤必将化作信念与力量……”紊媞莎一脸诚恳，“因为我也已经领悟了悲伤。”

“明天还会是晴天呢。”忽然将话语岔到了天外，胡俊笑了笑。

“……”梦幻之子没有激动或是失望，对于胡俊顾左右而言他的行径她不过付之一笑，“已经是强者的我们仍拥有无限的时间去思考，我等待着你的选择。”

“呵呵~”胡俊继续装傻。

……

又在胡俊岔开的话题上聊过一段后紊媞莎便离开了，胡俊却看着书，有点了些东西，一直留到了快晚饭的时候。临别之际，笑着同这个格外用心的店长稍聊了聊，回家吃饭，看书，洗澡，写几张稿子，睡觉。

第二天果然是晴天。

黑龙

第四章

即使是时空轮转、世事变迁，胡俊依然清楚记得那天紊媞莎向只是个联军诸多将领的马前卒的自己提起要“改变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加完美”时的情形。

仔细算算，自己之前那短暂到只有十七岁的人生的结束同她绝对扯得上关系，不过实际上胡俊对她并没有恨意，老实说实在也是提不起多少恨意。

她是胡俊两辈子加起来所见过的拥有着最高尚理想的人，无论赞同与否，这么一个为了高贵的理想而不懈奋斗最后失去一切至最后一刻也没有后悔的真正强者，都是值得尊重的。没有能见到奶豆所描述的她“带着笑容消散在天地间”的情形，时至今日依然是有些可惜。

以如今的眼光看，当时似仍身在绝境的snow约莫不过是有惊无险，而不幸牺牲的自己和谢拉也多半就被当成了“成长道路上必须经历的伤痛”之类，就如同梦幻之子所说的“当真如同蝼蚁一般”、命运被捏在强者的手中肆意玩弄……于是又如何？

大道五十，天演四九，仍留一点变数。

一味试着从别人身上找原因而一腔热血地反抗在胡俊看来决不会是能够抓住那一道生机的正道。

于是尊重也只是尊重，结果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过以此为契机，倒是让胡俊忽然回忆起另一个在他心里留下了些痕迹的女孩。虽相处不过短短数日自己就死在摩根剑下，但第一个认为“胡俊”值得尊敬的人的她却是不会就这么被忘掉的。

已经结束的故事再去追究就太无趣无聊无意义，说起来当初在大陆上为光之国的事情奔走之时自然不会漏了去拜访仍算是一大势力的精灵族，只可惜那时她还尚未出生……而后来却因为决心要早日脱了一身束缚而忙碌就一时间没再想起。

当然即使再遇上也不一定会如何，可以算是种乐趣，就如同现在的自己有机会看着snow、谢拉她们一步步成长一样，虽当然不会是自己曾认识的她们，但某种意义上还是有着些除开恶趣味之外的意义……比如说取材什么的。

作为曾经是圣魔大人所设计的剧本之中的重要角色，她们或多或少都会代表着种种表相，从完成那部作品的角度看来不能说影响不大，这么一说像是功利过了，不过事实上也不过就是该如何就如何的日常交往而已，若是能够明白自己真正在想些什么的话自然是不会因这样的事情而困惑。

自同紊媞莎的单独会面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中考的结果已经出来，一干妹子和熊孩子的志愿也有了定论。

水无月和她的骑士EGG没有按照上一次的轨迹去由他们在这个世界的集团注资的三中，而是一起上了公认市里第一的一中，同去了一中的还有谢拉，意外的是一直追逐着水无月的snow却在最后决定了去与水无月不同的2中，少女的心思总是如此难懂，说起来OZ果然没有悲剧到复读、安然上了矿建的高中部，而其他当初被分到了矿建分校的熊孩子也都顺利的升入了本校高中部，胡俊自认为还是有些功劳的。原本已经达到了一中线上的杨燕却因为分数不够进重点班而选择了矿建，被安排在了矿建卯足力气想要弄出成绩的实验班，已经有了几个成功的先例，也不算是冒险的选择，只是事后谢拉知道了后果然单独在胡俊处讽刺了几句。

庆祝过后还是该干嘛干嘛，但即使是这样的日常之中也会偶尔出现些奇怪、诡异、让人不禁沉思的非日常，比如说胡俊忽然接到了来自blue的电话，只是电话当然算不上是非日常，但若是单独约会的邀请的话就多少让胡俊诧异了些。

只有blue和他的二人约会。

原话当然不是“约会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之类，如同平时的邀请一样，blue先问起“明天是否有空”，在胡俊回答闲着后就提到“明天可否一起出去聚聚”，胡俊赞同着问起“还有谁一起的时候”，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后“只有我”。

淡定如同他自然是不会让话筒掉下去，仅是瞬间的思索后便给出了回答：“去哪？两个人的话。”

「我……一般不出去玩的……」

“那……就去那个十字路口向南走几步就到的四叶咖啡屋如何？上午是九点半开门，我们十点的时候在那里碰面吧。”

「嗯，那就这么约好了……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明天见。”

「明天见。」

“……”

「……」

“我挂电话了？”

「啊……抱歉，挂了……」

“……”

然后胡俊挂掉了电话。

自她失去记忆之后同她单独相处超过一个三十分钟的次数可以用手指数出来，这样约着外出的状况是第一次，虽然以胡俊对她的认识而言、这次约会的目的绝不会是超过友人界限的什么，但却无法不受触动。

开始不过是圣魔大人或算恶趣味或算略有深意的安排，本永远也擦不出什么火花的他们在短短的时间里亲密了起来，相处久了便成为了习惯，如同梦中幻影般莫名的情感渐渐变成了真真正正的羁绊牵连着二人，慢慢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心，无论如何已经成为了不可缺少的部分。

最软弱的时候也会时常想到若是大家都能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的话，他与她之间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这些软弱的想法在他最终决定道路之前甚至一度成为了他动力的源泉……

只可惜有些事情即使自己不去好好面对它也会大摇大摆地来到面前。

恐惧骑士的来到是必然。即使退一万步，这一次没有恐惧骑士的干涉，但早就注定要成为“死星”的谢拉也会因为其他事情而遭逢剧变，无法放下谢拉的自己最后也逃不过要直面命运的一天。

于是决定好好面对一切的他做出了后来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觉最近的自己太喜欢回忆过去，无论什么事情都要试着“如今如何如何”，不由呵呵了一阵，自嘲两句“老了”。不过结果还是要如今再回头看，今日的心境的话放在当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具体的实施上会有不同：认认真真地同她商量，告诉她自己的决定，然后再断掉成为了起点，也不知会不会是终点的那份羁绊。

当然，这已经成为了遗憾。破碎的羁绊连同她部分承载着记忆的灵魂一同湮灭，于是这时的胡俊已经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那时的她会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的决定。

遗憾这种东西无法避免，另一个美丽的女孩成为他的妻子，甚至还在后来有了个收养的女儿，一起度过几十年幸福的三口之家的日子后妻子去世……在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再面对曾经深爱着的她不免会有些奇怪的感觉，那些爱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散，只是装进了坛里埋在了深处，至于是否会有起出这坛子的一天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用微妙的好意对待她，用合适的言语同她交谈，在恰当的场合与时间和她相处……一年前的再见时他如此决定，于是在后来的日子渐渐重新同她有了超越一般熟人的交往。而明天会是转折吗？——怀着些复杂的感情，胡俊如此期待着。

黑龙

第五章

推开厚实的木门，径直朝常坐的位置走去，拉开椅子随意坐了下来。

“今天也那么早？”

柜台处正擦着杯子的店长用上略显漫不经心的语调，目光离开玻璃杯落在了正从包里翻着东西的胡俊身上。

“一如既往地麻烦店长真是不好意思~”一边取出一本笔记本翻了几页，胡俊头也不回。

店长放下了玻璃杯：“去云南的朋友刚寄了一饼普洱过来，有兴趣尝尝？”

他转向了柜台的方向，看到店长已经低到了柜台下，“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柜台下面传来这个声音。

胡俊不禁莞尔，回过头，笔记本压在桌面上，又拿出了红笔，在笔记上添添改改起来。

从初次来此之后就常来，同这位姓秦的店长也熟稔起来。胡俊对于谈吐得体自然眼界宽广的店长颇有好感，店长对温和自在的胡俊也是相当认同，聊了几次便成为了朋友，效率未免高了点儿，但电波合得来的话也自然能够很好相处。

两三分钟过去，店长端着茶盘走了过来，一个茶壶两个粗陶杯一一放好，自己也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胡俊对面，“这年头还过得那么悠闲，真的没问题吗？”

停下了笔，胡俊抬头看向店长，是如往常平和的神情，但直觉告诉他今天的店长与平时有些不同。

“撒~~我只是在过想过的日子罢了……何况现在还是假期，何必那么忙碌。”

“是么……”

店长两手撑在桌上托起下巴，双眼仍是看向胡俊的方向，但胡俊却能够感觉到他所注视的是更远的地方。

“说起来，店长不也是吗？”胡俊环视四周，再一次将这个用心布置的小店映入眼中，“这样的价位大概连本钱也难赚回来吧……”

“开始呐，想要开一间能够让自己满意的小店这么悠闲地过下去……”他说着说着闭上了眼，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现在，连我也不明白了。”

“糊糊涂涂地活着也不错，担心太多也不过是更难受罢了。”拉起一个笑容，胡俊放松身体让上半身靠在了椅背上。

“也许吧……”刚说完就忍不住轻笑起来，又摇了摇头，“不过，总有要面对的时候。”

“大概~”眉头一抬，胡俊看向了天花板。

“如果没钱的话，我也没资格这么玩不是吗？”

说着店长拿起茶壶，为自己和胡俊各倒上一杯，“我本以为剩下的日子可以优哉游哉地这么混下去了，不过变化终究是要比计划来得快啊……”

“和我说这些好么？”双手捧起杯子，看着深琥珀色的茶水。

“如果是发小的话反而不会说这样的话……果然还是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才可以相互倾诉吧~”

店长一边小口品着茶一边说着，这么开口之后言语更是洒脱，和平时有礼矜持得体的店长已经有了不同。

“相互倾诉？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有说些什么的打算~”胡俊用上了调笑的语气。

店长一脸失望，“真是扫兴，正常看来不该是你也倾诉衷肠、两人心心相惜然后引为知己之类的吗？”

“和男人成为知己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呢，还真是抱歉，”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继续讲的话，我也有兴趣听。”

“怎样才能练出你这样的脸皮？！”店长无奈地笑了，“不过仔细描述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故事，只是按照一般向网络小说的发展，妄想要过平凡生活的某个男人因为某些事情终于决定要奋斗一把罢了。”

“哦~~真是简明易懂的说法。”胡俊点点头。

“听也听了，你觉得如何？”看表情，店长这倒是有认真了。

胡俊正色道：“结果还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你真心觉得那么去做的话更有意义就别犹豫了。”

“若不是就要被打脸了，我才懒得去做那么麻烦的事情。”说完还哀叹一声。

“打脸？”胡俊忍不住笑了，一边想象着淡然如这店长被打脸时的样子，“嘛~~作为这么多天来你送的赠品的回礼，我认真地给你个建议吧。”

店长有些好奇了：“请说！”

“虽然这样的台词并不适合我，不过……”胡俊两肘撑着桌面，稍让上半身向前倾了一点，“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莫名有些失望，店长的声音低了一调：“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吗？”

“当然不是！”胡俊笑了，给出了回答，“只需扇他、扇他、扇他、扇他、扇他、扇他、还是扇他，再待几年，看他脸肿的！”

“……”店长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于是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待他笑过之后，胡俊笑着说：“若是有人想打你的脸，那么除了安心被打之外，也就只有打回去了……不是么？”

店长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老实说，你的确不像是说出这种话的人……不过，嘛~~谢谢你的提议，我一定好好考虑！”

“那就祝你早日过上真正喜欢的日子吧。”胡俊真心为这个店长祝福道。

“嗯，谢谢，”店长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那么进入正题吧。”

胡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哦？”

“这个店你觉得如何？”闲适的感觉渐渐从店长的身上脱落，就如同壳中的小鸡在渐渐啄碎蛋壳一般，“接下来的话，大概许久也不能在这里闲着了，若是没有人照顾的话，几个月这估计就要不行了吧……如果你愿意接手的话，我可以无偿暂时借给你。”

“暂时？”胡俊有些在意这个词汇。

“因为我一定会回来。”店长斩钉截铁，气势瞬间改变了，若原来算是不见底的深潭，那么此刻就是瀑布，更加强力更加主动更要激情！

“两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胡俊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构思自己作为店长的日子，“我亲自照顾的话只能有两年。”

“两年吗……”店长迟疑了一下，“两年……若是那时我还没回来，那就请你把店托付给另一个值得你信赖的人吧。”

胡俊问：“这样就好？”

店长答：“这样就好。”

胡俊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店长回答：“大概再过三四天吧。”

“到时我就不送你了，反正也不是特别熟的人。”胡俊屈起食指用关节撞了撞下巴。

“我都把店给你了还不熟吗？”店长苦笑，“嘛~~就这样吧。”

“对了，”胡俊看看柜台那边墙上挂着的机械钟，“已经这个时候了的话，你还是快点回柜台吧，我约好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唉……果然立刻后悔了。”店长继续苦笑。

“已经选择了就别后悔，”吐槽一句后又继续要求起来，“顺便给茶壶添添水吧，第一泡果然还是太浓了。”

这时是八点五十六分，离胡俊和blue约好的时间还差半小时四分钟，但胡俊的直觉告诉他blue已经在靠近……

黑龙

第六章

恰是店长先生端着热水壶和一套新的陶杯走回到胡俊身旁的时候，小店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当胡俊将视线转了过去的时候，店长先生弯下腰的同时也看向了门口，不过一眼就将视线转回了胡俊处，新陶杯放在了胡俊对面，再稍将茶壶移过他的那边，打开壶盖，将热水注入，一边似是若无其事的小小开了口：“真是个适合穿连衣裙的女孩，比起当初戴眼镜的那位还要漂亮呢。”

声音相当低，是为了控制到只能让胡俊听到的程度，倒水的过程不过几秒就结束，重新将茶壶放在最容易让客人拿到的位置后店长也适时直起身子。

“先生请慢用。”临别之际还留给胡俊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店里这时也不过三人，站在店门出一切都一目了然，blue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胡俊这边的情形，自然地朝这边走来。今天的打扮是素白色稍有点缀、雅致而不繁复的吊带连衣裙，就如同店长所说的那样，这样的衣装穿在她的身上再适合不过，但胡俊却知道，事实上对于她而言少有会不适合的衣服。

轻拉开椅子，静静坐了下来，她一如平时相处时的安宁。许久许久以前一起时也不需要什么言语，一眸一笑、一举一动间便可以心意相通。而这时已经不同，不再有那种甚至该算是异常的相互理解，留下的只是一份似有若无的默契。

胡俊欣赏着今天的blue，blue也在看着今天的他，目光撞在了一起。

“戴眼镜的那位？”

她的眼神中读出一丝好奇的同时，他留意到了她右边的眉毛近乎微不可觉地翘起了约莫十分之一毫米。

“就是水无月的姐姐的那个。”这一点没什么隐藏的必要，他轻易地如实给出了回答。

“小瑶？”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略迟了半拍的回应稍显出了她的疑惑。

“嗯，没错，之前在国外同她认识的，至于我们谈了些什么……嘛~~算是私人问题。”考虑到目前她的立场，胡俊决定选择性地隐藏一部分内容，“说起来这里就是她领我来的，怎么样？这个小店还不错吧。”

被胡俊岔开了话，不过她当然不会继续纠缠，环视四周将店面的布置收在眼中，细细品味了一番也是能够感觉得到店长的细致心思，“装饰得很用心呢，一定是个好店长。”

“那位用心的店长先生就在柜台那，”胡俊随意往那边瞟了一眼，转回来，用上了略得意的口吻，“不过再过几天，这里的店长就变成我了。”

“诶？”

面对blue稍有意外的目光，胡俊含笑解释道：“因为店长有事不能继续经营这里，而我又正好卸下了老师的工作，觉得这里正好合适就顺便接手了。”

“那么就预祝生意兴隆啦~”blue双手合十眼微闭，摆出来祝愿的样子。

胡俊连连摇手，没有领情：“兴隆就算了，冷清一点就好，人多起来说不定反而成了烦恼。”

“作为店长而言，这样的想法可不好哦。”对于他这样的想法，blue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觉得作为店长等待着所期待的客人来到的感觉很不错而已，真算起来不过是兴趣罢了。”

要让自己所写的东西渐渐丰满起来的话，作为店长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能找个干得少离家近的工作的话，开学之后也免了被别人说是无所事事的麻烦。

“大概一个星期后就是由我开始经营的时候了，到时还请多照顾生意了。”

blue点点头，笑着回答：“嗯，一定。”

“那就这么约好了……”想到过去blue每日等待着自己来的的情形，表情带上了一丝恍然，“话说回来，如今的我已经可以胜任‘等待的一方’的角色了呢。”

“‘等待的一方’……会很有趣吗？”也许胡俊自己没有注意到，这时他略温柔又带着些懒洋洋的感觉的表情同晒在春天阳光下的熊猫有些神似，看着这样的他，blue不由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当年有人曾经对我说过‘等待很有趣’之类的话呢，现在我是切实体会到了，”微低下眼帘，他又小点了点头再次确认，认真地给出了回答：“是的，的确是很有意思呢……等待这样的事情。”

“是……这样么？”像是在思索一般微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几秒之后，神情变得更柔和了一些。

“当然。”不只是blue，母亲曾等着自己回家吃晚餐，妻子和女儿也曾一直等到自己从议事厅归来才入睡……那样在期盼之中等待着，并终于得到回应的心情……胡俊眨了眨眼，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让他的回答变得更加坚定。

聊了这么一会儿，胡俊心下估算的时间也到了，便主动地拿了茶壶分别为自己和她的杯子倒上了：“店长送的普洱，品相不错。”

“谢谢……”

blue双手捧起茶杯，隔着粗陶的厚度，茶水已经不是烫手的程度，清亮剔透的枣红色也尤其让人喜欢……不过她更在意的是明明一直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自己的服侍的他忽然变得主动了的这件事情，悄悄从茶水中抬起视线，发觉喝着茶的他也在看着自己，不禁在刹那间有了种暗地里说着坏话结果被当事人逮住的感觉……

“于是，今天特地叫我单独出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从她被自己撞上的视线中，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点点小慌张，有些不解却也不会太在意，单刀直入，开始了关于主题的内容。

些许慌乱一下便平复，blue有恢复了平时的安然，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深深看着胡俊：“我十月就要启程，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有些放不下，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

“如果不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对于友人的求助，我基本不会拒绝。”因为是个温柔的人——他悄悄在心中自嘲了一下。

“小文太要强，谢拉又不喜欢说话，除了我们这群之外貌似就没有朋友，OZ的话……他那破脾气太能惹事，snow虽是善良但也太单纯，水无月……算了，她的话一定可以自己去面对一切……”说完这段，她暂停了一下，“并不是期待你能够一直照看他们，只是希望你可以在我不在的日子里稍微照顾一下那个让大家聚在一起自由地欢乐玩耍的秘密基地。”

说着，blue从手提包中取出了一串钥匙，推到了胡俊面前。

“准备茶水点心、准备新的游戏机和游戏光碟还有那些新的动画漫画……”他扳着手指一项项数着，“这就是你需要的帮助？”

“没错。”没有从他的话语间读出反对，松了一口气的blue含笑点了点头。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捡起了面前的钥匙，胡俊眨了眨眼，露出笑容，“不过地点更多的时候会是这里，可以吗？”

“这里？”环顾四周，像是在审视着，目光最后落在了茶杯中还有一半的茶中，“只要是大家能在一起的话……没问题。至少在最后……高中的日子里，我希望大家可以开心地度过。”

“真是一直都没有改变呢……blue，”胡俊笑着长叹一声，“说起来，从第一次从你去机场时起，我们认识已经五年多了呢……”

仅是一直是作为丝毫没有超越普通朋友关系的朋友……某种意义上证实了“没有圣魔的插手二人就永远不会有更深的交往”这样的事实，让他多少有些失望，但事实便是如此，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真心，但她究竟会是如何想的？

胡俊当然不知道，人心从来不是外人可以肯定的东西，而胡俊也不能推测若是她真的回忆起了那段日子的话，究竟会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这样因为圣魔大人形同恶作剧般的安排而同她曾成为恋人的自己。

想到这些连此刻面对面的情形都变得讽刺起来，“无论如何，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一念之间尽是恍惚，看着胡俊深邃的双瞳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脑中关于他的事情开始如同拉动的胶片一般一幕幕展现，却始终无法好好归纳，总似少了些什么，但那关键缺少的部分却如何也无法找到……

“我们是认识的吧……”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她自己忽然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抱歉……”

“没错，我们是认识的……在更早的时候。”

并不意外她会在某一天忽然问起这样的问题，而胡俊也做好了在那个时候告诉她事实的准备，稍整理了下心境，严肃了表情、坦然将曾考虑过的开头念了出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从头到尾，一切的一切。”

“我……”让心情沉淀了几秒也终于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混乱的心绪酿成了淡淡地惆怅，她不觉让手按在了胸口，感觉着自己微妙地失落着的心情，体会着心底酝酿的潮水一次次涨高却终于还是无法突破堤坝的那种触动，她微低下了头。

胡俊的目光穿过了散乱的刘海，所见到的是渐近空洞的、茫然的苍瞳，想试着在记忆里找些适合这个时候的台词却发觉只能沉默。

喝掉杯里剩下的茶，然后再为自己倒上一杯，小口小口地喝完后再又倒满。不是酒当然不可能一醉解千愁，他本来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正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才造就的这等情形，于是唯有好好面对……不过面对这样的情形，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来自她的回答而已。

一边放飞着心中的思绪，一边重复着倒茶喝茶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茶壶空了，提着茶壶许久才发现到杯子仍没有被灌满，胡俊的念头瞬间从心海中回到了外界，放下茶壶，抬起视线，所见到的是抬起了头的她正看着平静地看着自己。

“若是我不知道那些事情就此维持现状的话，会有人因此而不幸吗？”

“我想……不会。”

“那么这样就好，”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脸上平静得过分的线条稍微柔和了一些，“就这样下去吧……”

憋了半天得到这样的回答，有些意料之外的感觉，他看着同样在看着自己的她，思绪流转、脑中闪过无数画面，一个个曾与她在一起的画面流走，而最后一个竟是便是此刻——坐在对面的她的形容笑貌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胡俊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嗯……”她闭上了眼，深深点头，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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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塔贝市作为港口已经活跃了上千年，虽靠近一直以来便是叛乱根源的摩加迪沙，但塔贝市这样的商业重镇总是能在混乱中找到属于它的平衡而免于兵灾。

此处仍是神圣国统治的时期就已经因为同海族和依莲赛的贸易而繁华，在航海技术进步的近代甚至时不时会有往对面大陆的大型魔法船，虽然限于技术与能源不能普及，不过这样的交流却进一步促进了塔贝市的发展。

中央王国正式建立的第十四年，自大海西南方向驶来的一艘巨大铁船抵达了塔贝市的港口，成为了光之国与大陆正式开始大规模商业来往的开端，到了这时，塔贝市爆发式的发展终于到来。

光之国产出的民用机器以及日常用品因为实用且廉价而迅速盛行，不过除了魔法船之外，能够安全迅速地往来于大洋间的也就只有目前高端技术仍被光之国牢牢把持的大铁船，每月一期满载货物光之国官方的货船船队也成为了塔贝市新的风景。

五月上旬，船队如期而至，不过这一次除了相关工作人员外，船队中最大的那一艘领队巨船还带上一位被上头标识为VIP的少女，一路来一直呆在豪华的客房中，直至抵达塔贝市才走了出来，但径直就下了船，得到授意没有阻拦一直负责贵客接待的女仆就这么看着穿着附上兜帽的斗篷将全身遮掩的她消失在了繁忙的港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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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静极思动，比起奔波她更喜欢呆在家里一边看着书一边等待着某人回来。这一次的情形有些不同，前些日子，月印在王国的分队传回了“神圣国和王国正在试图举行目的未知的大型魔法仪式”的消息，这样本该全权交由对策部处理的问题意外地引起了她的注意，直觉告诉她会发生些有意思的事情，甚至会有意思到比书还有趣。

除掉传奇魔兽的威势仍在，短期之内不会有常备军队无法处理的问题，作为最高监督者在这样的和平时期的作用也近乎为零。考虑一二，交代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便利用月印暗中控制的一家公司的关系随船离开了光之国。

踏上这片大陆对她而言还是第一次，事实上从光之国创立至今的六十一年里若是不算上上次操纵大执政官迎击兽潮的事情……她离开王都的次数是零。

从目送父母离开归来时却只剩下父亲的那天开始变得更加严重起来，比起陌生的一切她更喜欢上了不变的东西，喜欢亲自慢慢打理那处花园，喜欢看一整天的书，喜欢呆在一处熟悉的所在哪都不去……

按照父亲的说法是“宅”，拥有着这个读音的词汇无论是光之国的语言还是花费了许久一个个字母学会的古精灵语之中都能找到，却从来也不能对上语境，也曾向他问题，但父亲总是笑而不语，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不过就是这样的自己竟然就因为一个只能称之为直觉的原因而离开了呆在那里长达六十五年以上的日光之城——怎么想都是件奇怪的事情。因为本就是没有理由的事情，这时最好的选择也只有继续遵循着直觉的指引，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

一路的航行安然在分给自己的豪华客房里度过了，下船后懒得联系月印的成员，便自己在靠近南面沙滩的酒店住了一夜，海景对六十多年来没有立刻日光之城的她而言颇为新鲜，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值得好好欣赏，但更迫切的却是继续向王都前进，结果第二天便离开了塔贝市。

离开了与光之国交流最为密切的塔贝市，接下来的旅途变得不那么舒适起来，那只是略辟开了荒野泥土道路虽然被常年的商旅踩地严实，不过也毕竟是土路，独自行走倒是不显得如何，车马一多，少不得满天尘土，而恰是离开塔贝市的第一天下午就碰到了骤雨，一片泥泞中只能张开了防护法阵继续前进，没了欣赏沿途风景的兴致，一路急行也不在乎那点休息时间，不过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左右就到达了因费利亚要塞，通过些非常规手段过了关卡，继续前进，差不多中午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王都费加。

用要塞封锁住群山环绕中唯一的出路在这样的时代倒可以算是一个保护王都安全的手段，比起因为十多年的交流而渐渐有了不同风貌的塔贝市，费加这个作为一国之都的城市却是完整地将这个时代常规意义上的都城呈现在了她面前，高耸的城墙，规划整齐不像是自然建立的石质房屋群，人们穿着整洁，在大街上看不到混乱地场面，市容方面可圈可点，不过此处的居民看着外地人的眼光总会带上些优越感，但也不难理解。

入住了王都大酒店，好好清洗过后，自在地睡了一觉。

随之而来的第二天早上，当她正考虑着要下一步如何的时候，送来早点的女服务员却有意无意间说出了由自己设计的月印部队接头暗号，有些哭笑不得的她亮出了最高信物的戒指，之后便是在这位王都小分队队长毕恭毕敬地报告中得到了关于“神圣国联合王国举行秘密魔法仪式”的详尽信息。

示意让这位队长离开后，略哭笑不得的一边吃着精心按照自己在光之国的食谱准备的早晨，一边整理了一下目前的所知的信息：

按今天刚得到确认的消息，魔法仪式是异界传送法阵，目的是为了寻找封印了真祖之力的容器，主持仪式进行的是水之神官将萨萨莱·霖，而准备被派往异世界的则是五年前因御使圣剑而得到盛名的骑士王和她手下的数名圆桌骑士，具体的仪式时间是在三天后——下一个月圆之夜。

情报的准确性仍未有定论，那位队长的意见是静观其变，她自然也由得这些专业人士去处理，直觉虽然提示着她关注这件事情，但具体如何目前仍是没有得出结论，想来想去也懒得费脑子，剩下的三天时间不想到处乱晃，正好又有熟悉的下属可以照顾起居，她索性就这么在王都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看了三天书。

第三天，太阳落下之际来到了教堂，掌控着光之戒部分权限，要欺骗那些个戒备森严的卫队不过是轻而易举，循着感知来到了举行仪式的厅堂，发觉这时那里已经聚集十数人，除了水之神官将为首的法师便是参与任务的骑士们。

她的感应之中，最强的便是那位神官将，其次便是圣剑使的骑士王，前者虽然已经得到了水元素的初步认可，但毕竟太过年轻，在她的面前仍无法构成威胁，后者不过区区一个凭借着外物才勉强超过大骑士的界限的骑士，有些天赋，但还不足以窥破自己的隐蔽，见到这完全无法构成威胁的阵容，她大索性就大方方走到角落看着他们临别之际的无聊表演。

感应中月亮渐渐升起，那位曾见过的水之神官将正式开始了仪式，面前漂浮着的圣典一页页翻过，他随之念起了冗长的咒文。

是天界语，区别于古精灵语的另一种神代语言，在这个多元世界体系中属于天界势力的力量根源，比起光之国以古精灵语为根基的力量体系而言并不逊色，只不过古精灵语精专于世界，而天界语则是长于意志，只是到了这个时代，古精灵语系几经动荡而传承凋蔽，天界语也在天界的刻意误导下成为了所谓“沟通神明”的用途。

古精灵语的咒文大多如同歌声般，曾有被精灵称为歌语的时期，而天界语却是另一种风格，一般被认为听上去和诵经没什么区别，但由那位神官将不像男人的声音来演绎倒别有一番风味。

通道开启的瞬间，她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那么坚定地来到了这里……

.

随着通道的开启，萨萨莱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在教会之中对空间的研究算是顶尖，但真正主持这样的跨世界大型仪式还是第一次，趁通道尚未足够容纳saber一众通过的时候，他决定再最后再说些什么：“我所能做的已经结束，saber，接下来便拜托你了。”

她神情坚毅，全然不似区区二十出头的女孩，“为维护大陆和平而奋斗不过是骑士的使命而已，虽仍不知前路如何，唯有尽力罢了！”

也曾领军作战，已知道此刻她的决意，“祝君武运昌隆！”

骑士王少有地露出了笑容，自信而有力，“我的骑士们……列队！”

为了尽量不干扰法阵运行卸下了一身象征着身份的铠甲而仅是穿着普通布衣，但这寥寥数人的队列却显没有丝毫因为少了装备而弱了半点气势，跟随历经无数战场的他们无论何时都是荣耀的圆桌骑士。

“出发！”

骑士王一声令下，自己作为领队先一步进入了通道，剩下的整齐队列也鱼贯而入，全部的骑士一齐投入看不到尽头的无尽虚空……

就在这时，萨萨莱忽然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只是瞬间，甚至让他怀疑是否会是错觉。

“萨萨莱大人，可以结束了吗？”眼见骑士们已经消失在通道中，为法阵提供着魔力的一位法师开了口。

“可以了。”淡淡看了他一眼，萨萨莱作为主持者开启了结束的指令，回路关闭，魔力的光辉黯淡下去，仅留着仍闪烁的一枚坐标提供着返航的指引。

心中仍有些疑虑，但事已至此就不再是他可以再努力的事情，接下来的安排才是更该在意的事情——关于那位王女……

黑龙

第八章

同blue约会的第二天胡俊便开始在店长的带领下着手于接手四叶咖啡屋的问题。因为并不是早有准备的事情，于是一切事情挤在了一起就显得略麻烦了些。由店长带着拜访了周围的一干邻里、去居委会同负责的大妈聊聊、沟通好过往的进货渠道，再就是关于一些细节的问题交代了许多，这样就过去了三天，最后的下午，店长在将一个记下了来不及细说的心得体会的笔记本交给胡俊之后，说了再见。

目送上任店长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新一任店长在老店长消失在视野之中后，启步回家。

忽然就成为了一家咖啡屋的店长，不过对于家人而言貌似已经不能算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了，连简单的庆祝也没有，仍是如同平时那样平和有序的日常。

晚餐是开始学习做法的妹妹的作品，不是特别熟练但味道还可以，西红柿鸡蛋和丝瓜汤，再加上一份白菜炖肉，都是简单的菜色，简单到只要不是那种不可理喻的黑暗料理天才都能够轻松做出来的程度。当然，面对着一脸希冀的妹妹，大家都毫不吝啬这点称赞。

也许对某些人而言会是某种开始或是某种结束，但这样的一天对其他人而言也不过只是不会留下太深印象的寻常的一天。

像平时那样，胡俊在饭后回到了房间、坐在了书桌前，只是今天没有立刻开始预定的工作而是取出了老店长交给他的笔记本。古典精致，是同四叶一致的风格，感觉到老店长的用心，新店长也是怀着认真的心情打开了笔记。

扉页便让胡俊不禁停下了正要继续翻页的手，是一枚三叶草的标本被过塑后制成了书签，背景是蛋壳色的纸张，三叶草只是寻常的三叶，但却附上了一片玫瑰花瓣摆成了风车型的四叶，真不知到底该算是智慧还是狡猾，满怀心意的制作者让三叶变成了幸福的四叶。

看着这枚书签，脑海里闪过那位老店长自在恬淡的神情，胡俊不禁笑着合上了笔记。接着，在同母上说了出门有事后就这么向火车站出发。

公交转车加一段步行后到达了通辽的火车站，买过一张月台票，进入了候车室，虽然并没有得到关于老店长所乘车次的信息，但已经听到是晚上九点半往沪城去的火车的话，不久，胡俊就在第四候车室看到了他正坐在院里检票口位置而有不少空位的地方。

与平日不同，胡俊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老店长穿着侍者服之外的便装，是一套浅蓝配上白色的运动服，一旁的座位还放着一个典型的运动包，配合上他年轻的外貌和读书时认真的神情，这时的老店长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大学生左右的模样。

“哟~”胡俊坐在了老店长背包的另一侧。

“呃……”从书上抬起视线，注意到包另一边的胡俊，神情中带上了些惊讶，一愣之后却是笑了，“有事？”

胡俊作不悦状：“你就这么对待唯一一个来送你的人？”

老店长一脸讶然：“诶~~不是没熟到送行的地步吗！？”

“所以你认为……”停了停，胡俊笑了，“成为熟人究竟要多久呢？”

老店长恍然大悟，“哦，这就算是可以来为我送行的熟人了呢。”

胡俊点头：“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这样的时候或许相视一笑会是更好的下一步，不过胡俊并没打算这么做：“不过非要细算，果然还是因为有其他目的才来的。”

“我在这里最后的财产都被你给拿去之后，还有什么想要的？”只看内容倒是有几分所托非人的痛恨，不过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调笑的成分居多。

“一下就变成了恶人我会很头疼的，”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他当然不会头疼，反而是笑了，“只是有件事情没有做，终究还是觉得念头不够通达。”

“哦？”店长作倾听态。

短短沉默了数秒算是酝酿，新店长对老店长开了口，短短四字：

“一路顺风。”

有些意外，老店长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脸上神色微妙变幻着、最后露出了个浅浅笑容，他深深点了点头：“谢谢！”

“最后了，”站起来的胡俊也笑了笑，“再见吧。”

“不送我上车么？”老店长有些忍俊不禁。

胡俊摇头，“果然还是不喜欢离别的场景，接下来你还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离开吧，我这就回家了。”

“那么……”老店长再次道别，“再见了。”

“嗯。”以一个鼻音作为结束，最后看了老店长一眼，新店长转身离开。

以紊媞莎的邀请作为契机而来到四叶，到如今突如其来地成为了新的店长，不能说不让人感叹。对胡俊而言，认识了老店长这件事情反而成为了这段日子最有意义的事情，当然不会是因为那种在晋江位面才能风行的理由，事实上老店长这么有天赋的地球人胡俊是第一次见到，若是两年后他能解决了如今的执念后如期回到通辽，倒是一个足以作为承继道统的良才。

当然，还是随缘。

再次走在已经不见行人的街道上才注意到今天竟是满月，恰好挡住月亮的阴云散去，若是灯光不显那么月光也可以照亮路途，只可惜这样的状况在被现代文明的光辉笼罩的城市里已经很少能见到。不能算是遗憾，不过也挺可惜，但这个时代除了中秋之外的满月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而即使是中秋赏月也变成了形式，月饼和礼品已经成为了中秋的本体，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泪目了。

一边想着同样赏着月的人有多少，走着走着，突如其来地，胡俊觉察到了一丝异样，瞬间放开平时束缚住的心神才感觉到那因为源头遥远而衰弱至近乎微不可闻的空间波动，不用深加思考，联系回忆中的事项就大致明白这应该是saber一行人已经到达的信号。

一切正在开始——这么想着，心头一跳，胡俊忽然转过身来：一位少女站在他的身后。

“你也是通过神圣国的传送魔法过来的吗？”用上了光之国的官方语言，胡俊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嗯，因为父亲一直没有回来。”女儿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虽然月相也是你的领域，不过，”带着几分无奈，胡俊动手放下了女儿头上带着的兜帽，“这么鲁莽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嗯，一定！”女儿笑靥如花，“如果父亲之后不再离开的话……”

“还有条件么？”胡俊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起来这个习惯就是在女儿身上养成的。

“作为我八十一岁的生日礼物不可以？”女儿眨了眨眼。

“嗯……”，实际上作为长生者，他们很久前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不过想到女儿的确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胡俊不由愁眉苦脸地沉吟一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没有意外……么？”深深看着父亲，女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样就可以了……”

“既然来了，”胡俊抬头看看月亮，“那么干脆把薇雅介绍给我在这边的家人吧。”

“家人？”在胡俊没有留意到的这时，薇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惶然。

“就是我的父母和妹妹。”重新转向女儿，胡俊的表情变得古怪了些。

“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和姑姑么？”薇雅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

胡俊忍不住大笑起来：“父上母上就算了，如果是妹妹大人被你这么称呼的话，她大概要蛋疼了。”

薇雅也是忍俊不禁：“不要用蛋疼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女孩子口牙！”

“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所以还是各算各的吧……薇雅的话，嗯，就作为我在外国认识的朋友吧。”

胡俊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后，“我这就把这个世界的语言传授给你。”

“嗯！”瞳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喜悦，薇雅对于将要见到的父亲的家人们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黑龙

第九章

无法抑制那份冲动、紧跟在骑士队列的末尾一步踏入跨越世界的通道之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无谋的事情，不过此时身处之地已经是无尽虚空的乱流之中，回过神来，眼前骑士的队列已经不见，环顾四周仅是破碎混乱的风景。

「没有一点事先的准备就这么突然介入这样级别的魔法仪式……我大概已经疯了。」

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反而越是镇静，因为父亲就曾说过类似的话，一直欣喜地跟随着他的她当然是要奉为真理的。

忽然就变成了这样，若是没有坐标的指引，要就此迷失在乱流之中也不奇怪。为这个仪式准备了那么久的话，那些骑士怕是早就随身便带着足以让他们顺利到达另一个世界的魔法物品之类……如果当时对这个仪式更在意一些也不会碰到如此境地。

「以后一定要好好注意才行……」

不过其实真要算来，对她而言，这真心算不上是险恶的境遇。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迷路。」

中指上佩戴的戒指里某个机能在这时再次开启，在进入通道前感觉到而又在乱流中遗失的那丝熟悉味道再一次被感知捕捉，一度中断的联系再次连续，这样充实的感觉让自父亲离去之后，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自修习魔法的技艺开始以来，一切知识一切智慧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循着来自月之戒对日之戒的感应，在混乱无序的虚空洪流之中生生挤出了一道门，莹莹光辉将她的身躯包裹，化作一道流星投入其中。

转眼空间变换，感知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正浮在半空中，而目及之处已经是一片明亮的灯光和水泥材质的复数建筑物。

这是一幢高楼的楼顶，俯瞰的视界尤其宽广，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混合着不少细小尘埃和化石燃料产生的废气的空气填入胸腔，让习惯纯洁自然的环境的她有些难受，但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这样的事实所带来的更多的却是欣喜。

有些意料之外，同样是这片楼顶的半空中，传送门被打开了，先自己一步进入了通道的骑士们在这时一一出现，纷纷从半空被传送门吐了出来，但毕竟都是杰出的骑士，他们都是稳稳落在了楼顶。忽然注意到飘在半空中的少女，刚穿越世界的骑士们不禁紧张了起来，因为越界的原因没有随身携带武器，但也是迅速围成了个圈把薇雅圈在其中——虽然对在空中的她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是什么人！”

召唤出Excalibur的骑士王完全用上了命令的口吻，若是换一个场合，她必不会如此鲁莽生硬，但事关重大，已经将这次任务看得无比重要的她容不得半点差错。

若是放在平时被那么无理对待，必是少不得一阵戏弄，不过这时心情出奇的好，薇雅也不过一笑而过，隐身再次开启，不理会这些被重力束缚的可悲灵魂向光所指引的方向飞去。

身处同一月空之下，父亲的所在已经了然于心，几公里的距离不过数息就越过，于是时隔三年，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他的背影。许多许多的话继续沉在心底，虽然比起默默等待着他的转身，这时的她更加期望可以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转过头见到自己的父亲却是没有一丝惊讶，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谓的离别和重复在他看来大概也不过只是浮云一般的事情吧……

“你也是通过神圣国的传送魔法过来的吗？”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几年来渐近麻木的心竟是一下就变得柔软了，她轻轻点头，带上了几分撒娇的语气：“嗯，因为父亲一直没有回来。”

“虽然月相也是你的领域，不过……这么鲁莽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嗯，一定！如果父亲之后不再离开的话……”体会着父亲动作之中不经意的温柔，少女忍不住更得寸进尺了些。

“还有条件么？”

一边享受着他轻轻揉着自己头发的动作，一边看着他哭笑不得的表情心中不知为何略略有了些快意，心似是被系在了云上，轻飘飘的感觉让她忽然意识到这几年里，不仅是父亲的身上有了隐隐的变化，自己似乎也变了，变得更加不在意节操之类：“作为我八十一岁的生日礼物不可以？”

“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虽然有些苦恼，但还是同意了吗？

“没有意外……么？”些许安心，但仍有些害怕那说不定何时又会意外地再次到来的离别，不过这个时候，能够得到这样的承诺，她已经满足，深深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五岁开始就叫他爸爸的男人，不禁换上了更加温柔的表情：“这样就可以了……”

“既然来了，那么干脆把薇雅介绍给我在这边的家人吧。”

“家人？”明知道无论自己还是这边的家人对于父亲而言都是不可取代的存在，但在这样的时候一下子忽然要面对这样的问题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了些不安。

“就是我的父母和妹妹。”

父亲的目光重新从月亮上移回，短短的一瞬已经调整好心态，发觉了他古怪的神情，少女也多少从中找到了些喜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和姑姑么？”

笑起来的父亲这么说：“父上母上就算了，如果是妹妹大人被你这么称呼的话，她大概要蛋疼了。”

少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要用蛋疼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女孩子口牙！”

“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所以还是各算各的吧……薇雅的话，嗯，就作为我在外国认识的朋友吧。我这就把这个世界的语言传授给你。”

在原本的世界只是父女，但在这里可以是朋友？！

她意外地发觉自己竟然是在喜悦着，这样奇怪的心情让她有些不太敢继续看着他的眼睛，故作自然地低了低头，对将要见到的父亲的亲人们有了些莫名期待。

“嗯！”她开心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