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胡俊的世界（原论坛搬运 作者waisly021 请按时更）

黑龙

胡俊的世界
第一卷·始动
序 牺牲

“这样的光……不是第一次见到……”

不知为何，摩根的话不再断断续续，原本如同锈铁摩擦般嘶哑的声音也圆润了一点，更让人联想到王国那位持有圣剑的骑士王。尸体一般散开的瞳孔一缩竟是变成了与龙一样的金色竖瞳，她持剑的手向上一抬，剑尖直指前方站立在耀眼光辉中的圣骑士。

“你真的明白你为之挥剑的理由吗？！”

“我所站立的位置就是我持剑的理由啊……”

光辉之中如同坏码的影像一般渐渐崩坏着的他大笑着如此回答。

随着身形的崩坏，尽注了某种意志的光芒愈加强烈，渐渐模糊的手中紧握着的那凝集了光化作的剑也再不能形体，如同冰块般瓦解消融在了那光辉之中。渐失去了理性迷离了智慧，只剩下最后的思念，将一切的灵魂投入了点燃的牺牲圣火之中，闪耀着炽烈圣光的他似乎已经化作了天地间第二个太阳！

“即使是连地狱也无法到达就此燃烧殆尽也要如此？”

“若是不在此燃尽，那么我就不是如今的我了，”连面容都已经模糊，光芒之中所能见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感谢你给了我燃尽的机会，也请你见证我这样的尘埃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吧！”

“尘埃……是这样吗……”

带着一道狰狞伤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剑移回身侧，左手也握上了剑柄，魔剑上涌动的黑暗间炸裂地跃动着猩红的电流。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另外，让我再一次看到这样的光，谢了……”

重心微沉，一步向前，手中魔剑高举，破灭的意志灌注其间，斩——

“Ex——calib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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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常

按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算起，这已是三年之后，重新出生时不过八斤六十厘米的胡俊现在已经长成了不逊于一二年级小学生大小。

这本该是被放在幼儿园玩耍的年纪，不过因为身高原因以及同父母之间一些莫名的默契，才三岁的他也是获得了一定的自由空间，之前的一段时间一直在家中宅着读书，不过最近在再次见到那位大人之后就有了新的去处。

文家的道场毕竟要比家中方便太多，所以他的安排也就变成了白天去文家道场，晚上回家——如同在校作息一般的状况。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洗漱完毕，走出自己的房间，胡俊立刻就看到了这层楼的客厅桌面上显眼地摆放着的保温食盒，不由一笑。

取了食盒，下到二楼，来到书房，胡俊发现母亲——叶兰果然在书桌前坐着。留意到书房一个不被阳光直射的位置上停着的摇篮车，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在这个摇篮车中度过的时间，眨眨眼，放轻了脚步让步子不会吵醒睡着的妹妹却也没有轻到让叶兰无法觉察。

在教师的工作上退下，干过一段律师，而现在家中自学心理学的胡俊的母亲也觉察到了胡俊的靠近，回过头，轻声道：“要出门了吗？”

“嗯，胡俊也是压低了音量，“我出门了哦……”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你爸今天回家。”

“哦……今天也大概是五点左右，可以？”

“嗯……”叶兰故作苦恼地沉吟一下，“就这样吧~”

“那我这就出发了。”轻声一笑，胡俊点点头。

“路上小心哦！”叶兰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会好好小心的。”胡俊郑重地如此回答，转身起步，路上顺带看了看仍在襁褓之中的妹妹，心中闪过浅浅的愧疚，不禁回头看了看叶兰的方向，发觉她还没有继续自己的学习，而是目送着自己的离开，当即回应了一个微笑，不再回首，几步离开了书房。

文家在城西，通辽虽然是小城，但姑且也算是个城市，从胡俊家不远的公交站坐公交车的话半个小时可以到达。而胡俊则是跑过去的，手中提着食盒的话——保持平衡也是一种锻炼，用常人看来不会太过异常的速度走近道插小路，路程减了不少，花的时间倒是多不了多少。

到了道场，胡俊用在这个世界称之为“文姐姐”的那位给的钥匙打开了道场的大门……顺带提一下，胡俊原本打算称她为“文阿姨”，不过……只能说结果是胡俊眼角含泪抚摸着头上的包开始叫她“文姐姐”。

同平常一样，道场乃至整栋楼也没有其他人在。这时候文雪洁应该已经在幼儿园，而从来也没办法用常理推测的那位文姐姐在不在都是正常。这个道场是那位文姐姐一时兴起建成了，打算以后招收几个学员玩玩，不过现在依然是荒废的状态，也就便宜了胡俊能够独占那么大的道场。

胡俊也不想其他，取了工具按习惯将本就不脏的道场打扫一遍，而后便开始了一天的修业。

前一段，胡俊在没有被文姐姐召见之前只能半夜爬出去锻炼，现在在这个道场中则是方便了许多，无论是设备还是场所都要更加优秀——虽然现阶段的修行也用不上器械之类。

不得不说提到，有了后台之后修行也变得更加方便了，原本只能按照前世的记忆以及新华书店出版的《武库》进行练习的胡俊，在依附于那位文姐姐之后，根基浅薄的胡俊不仅拿到了之前他所修行的“精简版”《钓蟾劲》的完整版及前人修行留下的精义，用于调理身心的《五禽戏》也换成了传闻中的古法。

当时的胡俊在暗自腹诽ZF出版的《武库》水分太多的同时，也不由感叹这个“文家”的深厚“底蕴”。

他成了受益者，所得到的自然不会没有代价，文姐姐也明确地提出了要求回报这一点，但对于胡俊而言，这各种意义上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修行的钓蟾劲和五禽戏才更新为更高版本的这段时间里，胡俊主要还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整合补全的精义巩固境界而非精进上，演练不同的版本，细细体会其中不同才能融会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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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今天的国术修行之后便是圣光的修行。说起来颇有意思的是胡俊前生姑且也是作为圣光使用者战斗过，今生却是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旗帜鲜明地归附在了这位大人的手下……大丈夫？

大丈夫，萌大奶~

胡俊不是圣十字派的信者而是解放者的圣骑士，所以还用不上圣骑士转职成黑骑士的亵渎法阵。

圣贤法拉所创立的解放者流派虽然在圣光的修行上无论是速度还是突破瓶颈方面都不如信仰光明诸神的圣光使用者，不过却是胜在流传的广度，即使是未开化的蛮族也能修行圣光已经被证实，而传闻之中，甚至有遵从解放者信条的魔族成功地成为了圣光使用者……当然只是传闻，真实性待考。

与向神明祈祷的来修行圣光的其他派别相比，解放者的修行是更类似法师的冥想以及思考，结合日常的举止进行解放者之道的修行，让自己的身心更加靠近圣光便是修行的主旨，比起传统圣光使者的虔诚信仰，个人的觉悟是解放者的关键。

当时，胡俊跟随骑士王下属的圣骑士进行修行的时候正是因为对于神灵并不感冒才选择了解放者的道路，虽然拜学校的思想品德政治教育所赐，对于如何塑造更加贴近圣光的身心算是颇有心得，不过也正因为时常不能身心一统知行合一而无法突破界限，渐有长进之后却又因为心障而迟迟无法突破，只能始终在联盟的二线徘徊。

前生死前的觉悟让他突破了瓶颈达到了大骑士的境界，领悟了“牺牲”的奥义更是让他在以燃烧灵魂为代价的前提下能够同与阿尔托莉雅似乎深有关联的黑骑士摩根这样的非人战斗……没有被燃尽，而是莫名重生之后，对圣光而言无论是亲和力还是同级别的容量都远超越了前生的水准，加上仍存留的境界，却是让胡俊终于找到了一条坦途。

借着修行五禽戏之后提升的灵觉，积蓄圣光的途中也更能体会仅属于自己的圣光之道上领悟的对错与得失，总的说来，进度算是快得惊人。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胡俊不需要人提醒便自觉睁开眼从冥想中醒来，毫不客气地提着食盒上了二楼，在客厅开始吃午餐——这是同叶兰的约定，两碗饭的分量加上精心准备的被小格子分开的几份不同的菜色，相当丰富，营养也十足，对于因为锻炼而消耗不少的胡俊也是相当好的补充。

午餐结束后的安排是读书，文家的藏书要比自己家中多上不少，让胡俊有了更多的选择。

最近喜欢看的是道家的一些经典，除了正典，一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家之言也会看看，尤其喜欢的是一个找不到出处的叫东颌子的道士留下的笔记。

悠闲得如同老爷爷般躺在文家二楼阳台的摇椅上看书也是胡俊那计划安排得满满的一天之中颇为难得的休闲，不过这天却没有机会了。

就在胡俊在厨房清洗着保温食盒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不禁回头——

靠在门框上的她穿着白色的长袖上衣加上紫色的长裙，金色的短发没有刻意修剪却显得尤其合适，真红的瞳如同宝石一般，澄澈而深邃，绝美的容貌让人怀疑这是否会是梦中的幻影，每次见到让胡俊不得不为之惊叹——这便是文姐姐，黑暗圣堂之主，真主家族最后的王，文雪洁的母亲，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

“即使你这样赞美，我也是不会高兴哦，”虽然说着不会高兴，但其实却是笑得很灿烂，“不过如果你下次换一套台词的话，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是的，这就是圣魔大人，拥有着洞悉人心的真红之瞳，任何隐秘也无法在她面前隐藏。

“文姐姐有事吗？特地回来一趟……”一般说来，若是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位文姐姐不在的话，中午也不会在家。

“其实是去做了些准备而已，”走近了两步，俯视着三岁男孩的红瞳之中露出了些饶有兴致的意味，“剧目开演，演员却没有到齐岂不是太失礼了？”

“嗯？”一边将食盒的套件装好，胡俊温润的目光不由变得锋锐了些。

“我为你准备的老师即将到来……想了想，迎接的事情，还是同你一起吧。”文姐姐摸了摸胡俊柔软不失坚韧的黑发，脑袋微微倾斜，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闪过波光，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没想到小pet近来越来越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呢。”

“诶？！”

宇宙无敌天上天下最最魅力无双光亮闪耀温柔善良清纯可人……的文姐姐丝毫不理会胡俊脑中不停闪过的赞美之词，恶狠狠地拧住了他细嫩的小脸，扯动着，让这孩子的脸变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嘛……还是去做正事吧~”

以一记爆栗算作结束，那位文姐姐一把拉上了已经毫无反抗能力（其实从来也没有）胡俊的手，影像一晃，二人同时消失在了厨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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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召唤

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松开后，胡俊一个踉跄差点使出了平地摔倒的卖萌技，晃晃脑袋，甩掉了笼罩了视野的绿色，眼前的景色也由模糊的混沌重新化为清晰的影像——于是他发觉，这已经不再是文家的厨房里。

所见的只是一片没有安置家具的空旷大厅，只有几个安置在墙上散发着昏暗光线的照明晶石作为光源，乍看之下不见窗户，视线一扫才发觉唯一似是可以通向外界的大门也是紧闭着。

“这里是？”

揉了揉眼，胡俊略带疑惑地看向背对着他的爱尔奎特。

“地下室，就是你记忆之中那个神秘洋房的地下室哟~”真主家族最后的王如同舞蹈般转过身，裙摆微飘起带出一个绝妙的弧线。

“哦……”胡俊淡淡地回答，也不惊讶为何两周前经确认仍是一片空地的此处为何忽然有了建筑，“文姐姐提到的……为我准备的老师难道就是blue大人？”

“诶~原来一般人程度的联想能力并不是没有呢……”

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纤长的食指指向了地面，“看这，pet。”

也不在意她的调侃，胡俊顺着爱尔奎特所指的方向看去，仔细一看才发觉原来地上的纹理并非只是装饰，精致花纹有序地排列着，遵循着某种凭借他的知识无法理解的规则，构筑成为了一个缀上了各种玄奥图案的三角形法阵，只有构筑了三角的三个顶点上的字符勉强可以认出——智慧、力量以及……欲望……

胡俊不禁看向了爱尔奎特，却完全无法从她的神色中领悟些什么。

“放血吧，”圣魔大人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带鞘匕首，随手抛向了胡俊，胡俊自是认真接下了，“这个法阵用圣光使用者的血驱动的话，效果会特别好哦~这个匕首算福利，送你了。”

胡俊一时间不由无语，他也懒得做些没有意义的反抗，左手握住鞘，右手握上了镌刻着他所没见过的符文的柄，刃出鞘，玉色的锋刃并非金属或是石质，一看之下便知不是凡品。

“将整个法阵灌满鲜血是最好不过了呢……”她似是无意地如此说道。

“不过实际上只要填满三个基点就行了不是吗。”

曾在圣骑士的修行中学到过“如何破解邪恶阵法”的胡俊不咸不淡地回应，几步走到了象征着“欲望”的基点之前，没有一点犹豫地在左手手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锋利的匕首甚至只是让胡俊感觉到了一丝凉意鲜血便开始从血管之中淌出，沿着左手的小指流到了基点的圆形凹陷之中，不一会，血液填满了基点却没有沿着三角的边线流下去而是如同被锁住了一般，一束淡淡的光辉从血液之下透出，移动着、在渐近透明的血液上绘出了那个代表着“欲望”的字符，字符完成之时血液已经凝成了如同红宝石一般的固态。

“没想到呢，原来你作为圣光使用者的程度可以到达这样的境界……”真主漫不经心地如此说道。
“我可以认为这是夸奖吗？”控制肌肉暂时封住伤口止住了流血，胡俊走向下一个基点。

“嗯，可以这么认为呢，我甚至可以这么夸奖……‘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绝对达不到这样的程度’，怎么样，心满意足了吗？”轻笑之间，爱尔奎特走到了胡俊刚离开的基点，蹲下，细细看着映在血色结晶之上的字符。

“所以说要赞赏的话，稍微真心实意些好吗。”

肌肉松开，血流再次从伤口中透出，滴滴答答……填满了“智慧”的基点。

“其实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哦，无论是夸奖还是鄙视，像我这样的存在能被你轻易领悟的话岂不是太弱了？”

白玉铸就般的手指在血色的结晶上抹了抹，将粘在指腹上的晶末放到嘴里舔了舔。

“也算得上是美味了呢，小哥~~有一手嘛~”

“即使这也算是一种才能我也不会开心的……”最后一个基点，“力量”也终于被浸渍了圣力的鲜血填满，“这样就好了么？”

“嗯~比预想之中还好，如果没有你的话……”看着“力量”中的血液也渐渐化作血色的透明晶体，爱尔奎特站了起来，后半句也许是特意也许是无意，音量稍微提升了少许，“大概得十多个凡人的血才行。”

眉头微皱，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的胡俊也不打算就食物链问题或是道德问题同她做些讨论，手腕上伤口处亮起淡淡的圣光，伤口就如同从来从未出现一般消失不见。

“真没意思。”

也不知道这位心思藏在九地之下的圣魔大人所指究竟是什么，待到三个基点散发的光芒渐近均等的时候，“再稍微站远一点。”

胡俊闻言便退后两步，退出了三个基点所处的圆周之外，略调整位置，让自己正对着爱尔奎特。

“接下来的画面……我希望你可以用心记住。”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动听的声线之中已经感觉不到一点情绪的波动。虽然这一句是给胡俊的话，但此刻的她所看着的却是地上的法阵。

“嗯。”胡俊点点头，郑重地回应。

法阵正式启动，三个基点之上的血色光辉开始沿着与时针转动相逆的方向，跟随着绘出法阵的笔画开始移动，不过是十数秒的时间过去，构筑了法阵的每一个符文都一一被血色光辉重新绘制，这一过程完成之时更加强烈的光辉从法阵中透出，刹那之间盖过了这个地下室照明用魔晶的光芒将整个地下室染成了血色、宛如血狱一般，这样的状况却仅持续了三秒左右，当那光芒最耀眼的巅峰之时却突兀地猛然收回了那样的威势，血红光线不再逸散，而是一点点收束，渐渐凝聚成了一束光柱树立在法阵之上。

因为血色太过浓厚而无法看到光柱之中的状况，但灵觉却告诉他其中多出了点什么——不觉间，胡俊竟发觉自己不知为何精神忽然紧绷起来，手中也是已经紧握住了匕首……皱皱眉头，心中默念上善若水的经文，调整呼吸放松身心，将匕首收回鞘中，将心湖镇静，静静等待着变化的继续。

当他细数着的心脏跳动的次数变成七十九的时候，血色的光柱凝固住了，弹指间如同玻璃破碎般崩裂瓦解，化作飞舞的粉尘消散在空气之中，而那个隐藏于光幕之后便已经让胡俊心神动摇的正体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强行止住立刻逃开的冲动，奋力控制下转过头去的本能，那个画面终于得以映入了胡俊的眼中——瞳孔猛地一缩，头脑之中似乎被利器搅过一般变得一片混沌让他甚至无法进行思考……

这是一具连残尸都算不上的遗骸而已，残存的如同沾上了尘土的蛛丝一般的长发以及较小的身量和在连肉干也算不上的风化物之下露出的纤细骨骼——应该会是女性，这具残躯的各处不满了破碎的痕迹，四肢的位置尤其明显，仅由一圈那种约莫是死肉的东西连接着……唯独面部还残留着些腐败的肉中可以看到些蛆虫在翻滚……

然而，那具残躯的眼眶之中的东西竟是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那血色的光柱消散的瞬间，映入他眼中的便是这如同天空一般的苍蓝色、没有焦距、扩散的瞳孔，绝望与麻木的意志在对视的瞬间直刺入了他渐有所成的心境之中，本以为已经明净如水晶的心境瞬间便被洞穿，无可躲避地被那股意志所侵染，顿时陷入了一片绝望的汪洋，身如浮舟只能随波涛动荡翻滚，构筑成小舟的木板似随时都有就此分崩离析的可能，粉身碎骨像就在下一刻！

别说思考，连反射似乎都已经停止，听不清的诅咒和怨恨渐渐将灵魂填满，身心渐近麻木，仿佛是被石化之后经历风吹雨打，躯壳开始渐渐化作飞散的尘土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平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就到此为止了吗？”

似是藏在了心中最深处的这个声音一下被扩大到了无数倍不停地回响于脑海之中，如同浇到身上的雪水一般让他神智一清，头脑之中的混沌渐渐消散，浸染了思念的他物得以渐渐清澄，破裂的心境开始片片拼凑还原，眼前的画面也是更加清晰起来。

所见到的那具残躯依旧是凄惨无比，但这时，注视着这一幕的胡俊却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就是……”心境已渐渐再度完整但身躯却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的他所发出的声音还带着些干涩。

“没错，”低着头，同样注视着这具残躯的圣魔——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的表情隐藏在刘海之下的阴影中让人无法看到，“这就是我曾经最忠实的下属——Blue……”

黑龙

第三章 温柔

站在拥有着真红之瞳的她的面前，没有人能够隐瞒心中的秘密；在身为统御黑暗圣堂的绝世强者，也没有谁可以在她身前轻易全身而退。

敬与畏的界限在面对她只是总是显得模糊不清。

作为敌人自然是不得不心惊胆战，但即使是作为友方也不是会让人心惊肉跳。

重生后不久，胡俊就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面对她之时，究竟该摆出怎样的姿态才算是合格的答案？

若是真到了偶遇之时，似乎顶礼膜拜或是当做没看到都不能算是好的回答。

当胡俊发觉自己所思索的种种想法貌似都无法恰当好处的时候，他决定暂时先不去理会这个麻烦，专心开始了幼儿时期的锻炼，全心全意将精神投入了筑基的事业上的他后来还真的淡忘了这个事情。

于是连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到了三年之后才的确是经由在街上的偶遇让胡俊终于遭遇了带着文雪洁在公园中散步的圣魔大人……

一时间心下闪过无数打算却错过了最佳隐蔽时机，不觉之间，视线已经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她那澄澈的红瞳之上。

真到了这时候，胡俊却变得淡定了，立刻就将曾考虑过无数次的方案全数舍弃，瞬间做出了“尽力身心如一”的决断，不等圣魔大人开口，就立刻先行问候了，自然是不能提到“圣魔”之类奇怪呃词汇，于是把经历了“圣魔大人——snow的母亲——snow=文雪洁——圣魔大人=文阿姨”的思考过程得出的结果脱口而出：

“文阿姨早上好！”

于是也是经历了些波折后，终于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提着已经俨然是标准出门装备的保温食盒，一大早刚从家中走出来的胡俊抬头看了看天空，有意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算是习惯。

由于那位让胡俊连名字都懒得提的大人突如其来地安排，几天之前，他进行修行的场所由文家的道场变成了那个神秘洋房——现在或许该称为“司徒家”较为妥当，虽然其实认真算来，这个名义上的家中现在也不过只有司徒惠兰一人而已。

踏着略轻快的脚步小跑着，胡俊脑中忽然闪过了数天前自己第一次向着新的修行场所前进途中的画面，不由一笑，明明是相同的道路，心情却是完全不同呢……

是阴云密布的一天，但也没有风，初冬的这时天气已经渐渐到达了可以下雪的时候，不过天上的阴云却是始终不见动静，只是沉默地停驻在这个小城的空中，让抬头看到这片阴暗颜色的胡俊的心情也变得灰暗了些。

原本要跨过大半城市才能到达，现在则是换成了统同一个街区，只需穿过几条马路，于是胡俊也没有了奔行赶路的兴致，以常人散步的速度磨磨蹭蹭地移动着，路程变短了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还有些迟疑……关于如何对待这位老师。

本来以本心随机应变大概就行，只是没有了压力胡俊也似乎没有了那种决断，变得扭捏了不少，不过毕竟路程算短，也就如同对圣魔大人那样，没能让他想到对应的方法便到达了目的地。

推开没有锁上的大门，径直上了二楼，到达了最深处的房间，略犹豫了一下，心中开始了最后的挣扎……不过就在这时，门自己打开了，这么说大概不够准确，门毕竟是死物，而这里也显然不会装上自动门之类的高科技，把门打开的正是胡俊思考着要如何面对的老师……

浅蓝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身前，穿着大了好几号的浅蓝色浴衣的她拥有着自然造物所能到达极限的精致容貌，只是脸上没有表情，映出了胡俊的天蓝色瞳孔中也看不到更多的情感，身高比这时是小学生一二年级模样的胡俊高出一些但也有限。

门轻启的声音过后，这小片空间便陷入了沉默，站立着的二人不知为何忽然就变成了凝视着对方的场景。

再前几日召唤仪式上的初见之时或许也是这样将对方的模样映在眼中……只是这时的她已经不是亡骸，而是在这个借由圣魔大人的力量重新塑造了的形获得了新生，唯一能让胡俊联想到那惨不忍睹的亡骸的，便是这作为鹰眼氏族王族血继的苍茫之眼……

并不能算是留下了阴影，算是用自己的力量从苍茫之眼的冲击之下醒过来的他只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在目睹了面前的绝色萝莉最最凄惨的形态之后如何面对现在的她而已。

莎莉丝这时的沉默也许没有太多含义，只是刚从麻木和绝望中醒过来之后宛如梦境的平和景象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已经太久没有开口的她也似乎有些忘记了主动搭话的感觉……

“啊……老师……”

摸了摸后脑勺，最后还是胡俊先行笑着开口了。

“……嗯，”漂亮的眼睛略显吃惊地睁圆了一些，接下来眨了眨，没有表情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些，犹豫了一下，像是从来没做过一般——嘴角微微弯起一个生涩的弧度，“还是叫我惠兰吧……”

“呃……”不禁被这生涩的笑容小惊艳了一下，胡俊的小脸上不由泛起了点红晕，立刻把视线移到了她身后的房间里，“惠兰……姐……”

听到“惠兰姐”的称呼，如今已经重获新生而变成了连少女也算不上的萝莉状态的司徒惠兰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已经无法追溯的遥远过去因为自己的疯狂而死去的同样叫着自己“姐姐”的她，那略带生硬的微笑自然了许多，“进来吧，pet。”

比外表所见的空间宽大了许多，丝毫不逊色于文家的那个道场，自然是圣魔大人的爱尔奎特的手笔。配置和摆设几乎相同，只是在角落里多了一张器具齐全的茶几和几个坐垫，是特地为blue准备的位置。

惠兰轻轻落在了茶几旁的坐垫上，藏在了大大的浴衣袖子之下的手指了指另一个坐垫，胡俊也颇为郑重地正坐下来。

这就是作为学生的师生相处的开始，配合着他们的外形看来，或许有几分男孩遇见女孩的错觉，不过胡俊明白这是完全不同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仅是几天的相处彼此之间的一些隔阂渐渐开始消解，默契也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增长着，起初仍没有注意，但如今看来大概是圣魔大人的法阵中还隐瞒了些他所不理解的内容……

比寻常稍早了些便到达了洋房的面前，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丝毫没有意外地发现了blue的身影，心中升起了些淡淡的喜悦，放松了沉思的脸露出笑容，伸手摆了摆才走进了屋子。

“唉~~”

踏进屋子的一瞬间胡俊忽然长叹一声，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对自己的异样有所觉察，但面对圣魔大人的设计，这时的他除了心中暗自警惕之外也没有别的方法。

“今天也是我自己练习吗？”

到达了二楼那个被扩大了空间的房间里，刚才在窗边见到的blue已如平时那样坐在了她专属的位置。

“指导的话……还不行呢，”大袖子中露出的小手握着茶杯，轻缀一口，她轻轻摇了摇头，“本以为五天就足以认清状况，不过看来是我把情况想得太简单了……”

“果然是我太鶸了吗……”胡俊笑道，把出门装备放在茶几旁，转身走向这片道场中间，“嗯，那么今天也要努力了~”

“其实……”看到干劲十足的胡俊，blue澄澈天空般颜色的眼中闪过了若有所思的神光，没有继续已经从口中道出的话语，眨了眨眼，放下了手中花鸟纹陶杯，拿起了茶几上的一叠书最上的一本，开始了阅读。

没有听到下文，胡俊也没有追问，将身心的运行导入静境，开始了这天的修行。

之前的几天，blue还不了解胡俊的程度和修行的习惯，所以还没有正式开始教导，只是坐在茶几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胡俊的修行，之后倒是因为胡俊有将从圣魔大人那里借来的书带到司徒家来，让她除了注视着胡俊喝着茶之外也有了新的选择，不过大多时候还是看着胡俊进行着毫无变化、对他人而言也无乐趣的修行。

他的血液开启了通往异界的门从诅咒之湖的深处召唤了她，他的光辉净化了已经化作亡灵的她的遗体，他的血肉成为了构建新生肉体的种子……那个法阵的含义胡俊不明白，但她却不会不明白，对于圣魔大人的安排仍存在着些疑问，不过也不知究竟是出自本心还是那个契约的作用，这时的她竟然有了种想让这样的平静日子一直继续下去的想法……

依照惯例，将近正午的时候，看着胡俊停下了冥想，走到茶几处，坐下，将保温食盒打开，司徒惠兰有些好奇地看着胡俊取出装着菜的小盘子摆在茶几上。毕竟是异界人，虽然经由契约通晓了语言以及一些常识，重获新生之后都是在用月之女祭司的神术获得可以满足一天需要的圣餐果实，但曾经对于料理颇有自信的blue对于这个世界的料理也有不小的兴趣。

按照经验，会是两个不同的菜色……但这次胡俊却取出了三个盘子，数量也略有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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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如何？”胡俊摸了摸后脑勺，看着blue……

不过blue留意到了，他所注视着的其实是自己双眼之间的鼻梁——这个方法可以让人在心虚的时候也做出让别人错以为是在直视他而显得更有气势。

愣了一下，司徒惠兰不由笑了，“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胡俊递过来的盛着饭的小碗和筷子，学着这几日所见到过的方法持着筷子，控制两根筷子的尖端撞了撞，大致找到了感觉。看了看一脸“认真吃饭别打扰”的表情的胡俊，一些微妙的情绪从心中升起，不去在意究竟是出自契约的牵引还是本心的触动，在心中向露娜念了祷告词，筷子伸向了一片在这个世界被称为“白菜”东西。

咸味恰当好处，更显出了这种蔬菜原本的甜味，既没有太过生硬也不失口感……

“怎么了？不合口味？”

看到blue停下了筷子，胡俊也不由停下来略急切地问。

“不，我很喜欢……只是……”她眨眨眼，让不知为何突然涌上眼眶酸涩稍微缓解，“只是没想到，重获新生之后第一次品尝的料理……会是这样的美味……”

“……”隐隐觉察到了她心绪的波动，胡俊微微低了低头，感受着不知从何处到来的喜悦以及更复杂的忧虑，笑了起来，“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连少年少女都算不上的年纪，二人以各自的温柔维持着这个本不可能存在的日常……

……

……

……

……虽然并不知道这或是虚假的感情将会在何时会突然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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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安宁
昨夜下了这年的初雪，没有达到雪厚三尺的程度，只是在道路和屋檐房顶铺了薄薄一层白色，多了一层雪，原本因为冬天来到而掉光了树叶的树木也因一层雪色看似是活了过来，这时恰是下午夕阳即将沉入地底的时候，透过火车的窗户，连绵一片的雪色在夕阳之下被染成了橙红的色彩，一直延续到了与茜色的天空相交的界限，算是绝景。
火车里的温度自是比外面暖上许多，胡俊索性开始动手脱掉那一身让他看上去立刻就胖了一圈的几层衣物，修炼到了这地步，这样的寒暑不侵多少可以做到，而母亲不在也不用考虑她会担心，于是便只留下一件秋衣，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
“话说啊，文阿姨怎么说服我父母的……这我就不问了，”早上刚要去找blue便被圣魔大人访到了家里，乱七八糟的一段奇怪交流之后，变成了那位超龄的文姐姐出去旅游、顺便带上小胡俊一起的结果，当然，实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不过啊，为什么不一起把惠兰姐带上？”
“pet少年，”爱尔奎特似有深意地微抬高了头，“别看blue每天陪你，实际上呐……她的工作也不算少呢~”
“……”无话可说的胡俊心里多了层郁闷，也懒得再开口，索性把腿抬到了卧铺上一盘，一副就要入定的样子。
“难得出来一趟，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爱尔奎特从胡俊那边的卧铺上拿过了旅行包，从侧面的袋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胡俊，“要不你给小雪讲讲故事吧~”
接过这本《童话故事合集》，pet看了看圣魔大人，再将目光移到了刚才还是两手撑在小桌上向窗外望去一听到讲故事之后就一脸期待地看自己的snow，脸上不由浮起一丝笑意，刚才的郁闷也淡了些，轻叹一声，拍拍身边的空位，“好吧……来，坐这边~”
尚未显出圣魔之子正体的snow如今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这次旅行的行程算是来回在火车上度过的时间，足有三天，爱尔奎特自然是不会把snow漏在家中，便一同带来了。
“嗯，pet弟弟~”snow挪了挪位置，让面前没有了桌子的阻拦，轻巧一跳，稳稳落到了胡俊的铺位，配上一身白色还真有了同白兔神似的感觉。
至于“pet弟弟”的称呼……相互聊起来的时候胡俊竟然发觉自己比snow还要小一个多月，于是看着已经小学生等级身材的胡俊，snow竟然从原本的直呼其名变成了一定要加上“弟弟”后缀的叫法……懒得同snow讨论《哥哥姐姐划分与年龄的若干研究分析》，就由得她如此。
“那么~snow姐姐~”看着身旁以三十度仰角同自己对视的snow，胡俊一边开口一边翻起了那本童话集，“你妈妈给你讲到哪里了？”
“唔嗯……好像是辛德蕾拉嫁给王子之后王子开始外遇那里呐~”
“……”看着天真地眨着大眼睛的snow，胡俊发觉自己略显贫乏的词汇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猛地转向对面的爱尔奎特，只见她正一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面朝窗外，似在欣赏着夕阳将尽的风景，一边还在用鼻音哼着常在文家可以听到的《The sacred Moon》……
再把《童话故事合集》翻转、细看封面，一个小而浅的“黑”字印在了“童话故事合集”之前。
胡俊不禁扶额，脑中立刻闪过了关于长大版本的snow的数个镜头，不由在心中感叹“黑果然不是毫无缘由”云云……
不过……缓缓眨了眨眼，胡俊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了一些，视线回到转回正位的书上，找到目录立刻翻到了《辛德蕾拉》的部分，稍扫几眼就找到了那一段。
“嗯……哦，这里，咳咳~”一手抚了抚尚未突起的喉结处，清了清喉咙，“当辛德蕾拉发现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随时都有可能就此结束的时候……”
“呵呵……”
读着黑童话的胡俊看向这隐隐笑声的来处——仍在看着夕色景色的圣魔大人的嘴角似乎有翘起……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以及差点变调的声音，继续以讲故事的口吻讲述着连他也没有读过的“童话”。
夕阳渐渐沉入了地平线之下，没有了茜色的侵染，占据了大片天空的云层也变成了沉闷的灰暗。不久，雪再次开始自天际片片落下，比起昨夜的初雪稍大一些，旷野之中奔驰着的火车那偶尔的鸣声成为了寂静雪夜的点缀，也成为了这个画面之中唯一散发着温暖光辉的所在。
讲了第几个故事已经想不起来，细细读着这本口味略重的黑童话也稍微觉察到了些有意思的地方，当他意识到身旁的snow已经睡着了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哄孩子倒是挺擅长呢~”半躺在床上的爱尔奎特把手中的书放在了桌上，下了自己的床位蹲到了snow的身前，轻声说道。
“怎么说也算是有妹妹的人呢……”合上了黑童话集置于床头，压低了声音，颇有技巧地摸了摸snow的头，“比起我妹妹好照顾多了……snow的话。”
“嗯~是这样吗？”
微笑着，圣魔大人轻轻把snow抱回了原来的床位并为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则是几下爬上了snow的上铺，“嘛~，睡吧，反正火车上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晚安了哟~”
“……晚安。”迟疑了一下他才如此回应道。
拉上窗帘，按下床头的开关灭掉了这个软卧间的灯光，晃晃头不再去想旅途的终点，也不再去想……一天没有见到的blue，将杂念清空，胡俊开始了每日睡前的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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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正是中央台和地方台的新闻过后，电视剧开始播放的时候。
一个五六岁左右却拥有着黑直长发型的姐姐同比她小了大致两岁的妹妹相互拥抱着，靠在沙发上看着最近流行起来的电视剧。
虽然室内有着暖气并不会太冷，但相拥取暖却让她们尤其喜欢。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个时候多半已经躺在了床上已经入睡，但黑直长的姐姐却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连眨眼都舍不得。
不过妹妹倒是有了些倒是有了些困意，在姐姐怀里蹭来蹭去，有些吃力地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久了姐姐也觉察到了这一点，黑直长的姐姐轻轻抚上了妹妹的小脸，移开了挡在她眼前的淡紫色发丝，“要不妹妹先睡吧……”
“唔……不……”妹妹挣扎着从姐姐怀里挪了出来，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揉揉眼睛，“说好的……要一起等妈妈回来一起睡……”
“嗯~”像是抚摸小猫一般轻抚着妹妹的长发，或许是因为身为姐姐的缘故，比起一般的孩子，黑直长的这个女孩显得稍微要成熟一些。
她们没有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母亲一人努力着将她们抚养至今。为了孩子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单身的母亲也是费了不少心血，在刚上了小学的黑直长姐姐学会做饭之后，留在公司加班也成为了常事。或是因为没有父亲的娇惯，姐妹二人都显得特别懂事，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家里都没有让她们的母亲特别费心。
今晚也是同平时一般，姐妹二人自己解决了晚饭后洗了澡便缩在了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准确地说是在等母亲回家，看电视只是顺带。黑直长的姐姐是对这个由武侠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很感兴趣，尤其是在小学一年级时学校的武术课程正式开始的这一段，她甚至比某些男孩对大侠和武功之类更加神往；拥有着淡紫发色的妹妹却似是在这方面缺乏兴致，平时多喜欢看画报之类，显得文静一些，对于姐姐喜欢的武侠剧偶尔可以看得下去，但多半还是会昏昏欲睡——当然也许是年纪的问题。
当一集电视剧播完之后，天生精力就强于常人一些的黑直长姐姐依然有些精神抖擞的感觉，不过淡紫色的妹妹这时候已经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了。黑直长姐姐伸出手指在妹妹眼前晃了晃，只是还凭着执念仍撑着眼皮的妹妹却毫无反应。
姐姐摸摸妹妹的头发，妹妹被抚摸的小猫一般微微抬了抬头，阵阵懒洋洋的舒服的感觉让她很快便闭上了眼。姐姐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况，将妹妹的身体在沙发上摆成更加舒服的姿态，再为她盖上了毯子，电视的音量也尽量调小，继续等待着母亲的归来。
等待没有持续太久，九点一刻还差一点的时候，大门那边传来了钥匙插入的声响，一听到这声音，姐姐再顾不得第二集电视剧正是精彩的时候就速度穿上沙发下的拖鞋，啪嗒啪嗒地向门口冲去。
果然，当姐姐到了门口的时候，母亲已经进了门，正换下沾上了雪的大衣。
“我回来了。”看着特地到门口迎接自己的女儿，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
“欢迎回来！”黑直长姐姐满脸笑容。
“妹妹已经睡了吗？”母亲换上拖鞋，看向了大厅中仍在播放着的电视。
“嗯~刚睡着不久。”
“今天也麻烦小文了呢……”
“呵呵~因为我是姐姐嘛~”小文脑袋微微倾了倾，脸上满是自豪。
“……”眼神更见温婉，母亲——沙亚合摸了摸谢文的头。
又是如此安宁的一天，或许没有太多精彩，但是……这样平和的日常不正是连续的奇迹吗？
——沙亚合如此想着，细细体会着被幸福浸满身心的满足，心中进行着不知已经重复了多少次的祈祷：让这样的日子永远持续下去吧！

黑龙

第五章 谢拉
早上八点多，终于下了火车，在火车上度过了十多个小时之后，到达了这个城市。在国内大概能算是三线，比通辽这样的小地方大上不少，高楼大厦之类一路上已经见了不少，街上的自行车的波流和行人也更有些行色匆匆的感觉。
从火车站起，转了两次公交后，爱尔奎特带着我们下了车。是一片居民区，隔上几条马路便是闹市，但这里则是颇有些闹中取静的味道，街上的喧嚣渐渐不再听到，路旁的雪也不像是闹市区那样已经要被热闹所融化，大概也是昨天的雪，比在通辽的还要大上一些，踩上去可以没过脚踝，所幸之前早有行人留下的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也不算麻烦，不过在火车上度过了那么久的snow倒是有兴致故意走在了雪依然盖着的地方，留下了零星的歪歪斜斜的小脚印。
这时胡俊身上背着个足有身高一半还多一些的旅行包——“因为我们都是女子呢~Kira~”圣魔大人这么说着把这个大包塞给了他，她们倒是一身轻松了。
虽然这旅行包也算不上是负担，不过，被人看到了多少会被怀疑虐待儿童吧！真的不要紧吗？！
胡俊这么想着，不由笑了笑，看向了一旁在雪中蹦蹦跳跳的snow，脑海中闪过了些已经遥不可及的画面，缓缓长叹一声，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莫名的倦意从心中升起，一瞬间甚至有些动摇……但动摇也不过一瞬之间。
微微抬头，让气管更顺畅些，深呼吸，虽然这时的阳光在冬天里已经算是不错，但空气中的冰冷还是让头脑一清，眨了眨眼，再看向snow，再也没有那些微妙的感觉。
感觉到了来自身侧的视线，转头回应，所见果然是那双真红之瞳，所有的情绪藏在了那层红色之后让胡俊完全不能捕捉到她的一丝心意，不过她脸上是带着一丝笑意的。
“怎么了？”直视着她的眼便算是最高的礼节，言语之类的细枝末节反而不用太过在意。
“只是觉得……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呢~”话间抬手捋了捋被风带到脸上的金发，视线一转，从胡俊身上移至面向的前方。
“是么……”本来就没有在意回答的他也就带过了这个话题。
“忽然有兴致了，姑且还是和你提一提吧，”手背在身后，脚步也踏着节奏，换上了如同贤者般的语调，“pet少年啊~你真的知道你为之挥剑的理由吗？”
“……”闻言一顿，胡俊停下了脚步。
走出了几步之后，爱尔奎特也停了下来，转身，再次面对胡俊，“难道你真的没有好好想过？”
“这个问题，也有人曾问过我呢，”目光一侧，看向了有些刺眼的太阳，“那时，我的回答好像是‘我所站立的位置就是我持剑的理由啊’之类的……”
“那么，需要我这样问吗？”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不过后面那句话已经直接响在了他的脑海里，“你真的明白你所站立的位置吗？”
“撒~”太阳太过耀眼，让他感觉到眼处传来了些刺痛，便不再看向太阳，重新转回到面对着圣魔大人的姿态，“圣魔大人觉得呢？我所站立的位置……应该是哪里？”
“……”爱尔奎特没有回答，重新转回了前进的方向，那里，snow已经走出了很远，“这次的目的地就要到了呢。”
调整了一下旅行包带子，跟上她的脚步，胡俊没有再说些什么。
几分钟后便到达了这个叫“市北小苑”的小区，在门卫处做过登记后，圣魔大人也没有问路，直接领着两个孩子穿过雪已经被清过的道路，绕过前面两座楼房，没有犹豫地走上了第三栋第二单元的楼梯，一口气爬上了四楼，停在了一户门前。
是这个年代常见的木门，不过没有涂上其他颜色仍是木质的原色，上面贴着张小孩用蜡笔画出来的意义不明的画，虽然笔划看上去有些幼稚，但构成的图案却有着意外的美感。
“就是这里，”爱尔奎特蹲下来达到了与胡俊视线相平的程度，“你来敲门吧，胡俊。”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了，也许是因为身为孩子的敏感，一旁的snow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视线在她的母亲与胡俊之间来回，没有开口。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虽然轻松地如此说着，但他也感觉到了，接下来的动作或许就要决定一些现在还看不清楚的事情，是好还是坏无法推测，连方向也不甚明了，要面对的事情或许比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也可以就此罢手，但若是不去做，命运就不会继续前进，他的道路也就此中断——这不会是他的选择。
想法一旦产生，身体便运作了起来，神经传达的信息达到了肌肉，肌肉带动了肢体，身体的每一个微妙的运作都被他一一感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叩！
叩叩。
三下足以让门另一边的人能够听到，接下来便是等待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语气平淡得不像小孩。
“有些时候，事情总是不回如同你意料般的进行，但选择之后便不再有反悔的机会……”爱尔奎特轻轻摸了摸胡俊的头，“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我记住了。”
就在胡俊给出回应的时候，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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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矿建分校教学楼间的石桌旁。
少见的紫发，精致的面容配上略显得冷淡的神情，让人不禁觉得这是个绝美的精致人偶，那时的胡俊叫不上她所穿着的衣装的类型，只是觉得同她无比相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不过毕竟只是青涩的少年，即使如此被她吸引也没有试图同她认识一番。
第二次见面是同一天，地点仍在那里，胡俊正式认识了她，她是张帆的朋友，同那条大蚯蚓的战斗中作为战友是胡俊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动的时候。
成为挑战老师的伙伴，成为共同探索圣魔城堡的队友，被她一次次以病弱的身躯顶在最前面的画面所震撼，对她的怜惜之心也日渐无法抑制。
成为了朋友，交往变得更加平凡，不过即使是如此他还是习惯于沉默着看着她，不知是否是默契，但仅是看着她便能够心满意足的胡俊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
转折是在演唱会上，被刺穿了心脏的谢拉转生成为了不死族，成为了黑暗圣堂武士，变成敌人……
“没有信念的解放者是无法前进的，pet，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挥剑的理由了吗？”
至今仍不知道名字的教官在为胡俊进行解放者的启蒙仪式时如此发问。
“已经准备好了，为了我心中的正义而奋斗。”胡俊如此回答，但心中却闪过了最后见到的倒在身着黑骑士盔甲的OZ怀中满身鲜血的谢拉。
每每击败强敌都不由想到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是否缩短了些，但即使是如此，软弱的他依旧是无法放弃其他而不得不与她刀兵相见……虽然后来终于再次成为了友方，也再次成为托付后背的战友，但也仅能到此为止。
最后是在精灵之都艾瑞斯佳之外的森林。
“你真的明白你为之挥剑的理由吗？！”这是黑骑士摩根最后的提问。
“我所站立的位置就是我持剑的理由啊……”那时的胡俊是如此笑着回答的。
他所站立的位置是谢拉的身前，所要做的事情是保护她，哪怕毫无意义也要在她之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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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胡俊看到了，开门的是个小女孩，身上穿着睡衣粉色的睡衣，紫色的长发左右分别用蝴蝶结绑成一束放在胸前，容颜还没有长开，仍只是可爱而不能算是美的类型，深棕的瞳孔中透着些红色，神情间带着些弱气，让人忍不住要怜惜——这是谢拉，同胡俊所知道的谢拉能够相同的也只有紫色长发这一点，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一眼便认出了她。
曾设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该如何面对，但这时的他只有无言以对。并不是想要说的话太多而不知如何开口，而是他发觉自己真的无话可说，连那些深沉的思念也凝固了，曾以为会是欢笑或是流泪的场景皆在此破碎，所以他只能沉默着。
“是谢拉吗？”开口的是爱尔奎特，“我是来找你妈妈的，她在家吗？”
“麻烦等一等，我立刻去叫……”声音柔弱，带着些羞怯，说完便立刻转身向屋子里跑去，站在门外等了数息之后就隐隐听到了呼唤“妈妈”的声音。
又过了几秒，身上穿着围裙的成熟女子走了过来。
那眼神该算是惊讶吗？
“好久不见了，沙亚合。”
“……嗯，好久不见了……圣……”
“不叫我姐姐大人吗？就像当年在学校里一样。”
似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沙亚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两个女儿，表情平和了些，眼中露出了些追忆的神色，“姐姐大人……进来坐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爱尔奎特笑着回答道。
接下来两个大人进到了房间，开始了私密的谈话，四个孩子被留在了大厅。自来熟的snow很快就和谢家的姐妹聊上了，男孩的胡俊无法在她们的谈话中插上嘴也没兴致插嘴，索性看向了电视，一脸生人勿进的戒备算是少见，但这时的他已经无暇再顾及他物，心底传来的苦涩让他忍住不让依然青涩的泪腺开始运作都有些精疲力尽……

黑龙

第六章 家访

今天他还是没有来。

当阳光已经照到了身上的时候，司徒惠兰默默地离开可以看到路上景况的窗边，回到了道场角落的茶几那里。

正坐，给茶壶里加上茶叶和热水后，从桌边的那叠书的最上取下了一本放在面前，这些是他没有带走的道藏。

晦涩的行文以及文化的差异让只是通过法术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语言的她仍不免觉得有些困难，不过从字里行间每每有所领悟却让她渐渐喜欢上了这些经典。

但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开始阅读，呆呆地看着封面而不去翻动纸张，乍看之下倒是同厌学的小女生有些神似……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从五天前开始她就渐渐没有了细细揣摩笔者所藏深意的兴致。一目扫过，也渐渐找不到了那些让自己深受触动的东西，晦涩的词句在她眼中一日更甚一日地变得无趣、甚至是讨厌，到了今天则更是连翻开书本的想法都已经消失殆尽。

这份让她连冥想都无法进行的焦躁究竟来自何处她自是了然于心。只是目前仍能分清本意与契约影响的她，仍无法作出决定——真的要去回应这连是否出自本意也不甚了解的冲动吗？

有些丧气的blue躺倒在木地板上，将目光投在了往天花板的方向，但瞳中却没有焦距，似在望着更加遥远的某处。

许久，她缓缓抬起了手，浴衣的宽大袖子顺着手臂滑了下来，露出一大截比美玉更动人几分的肌肤，那一直隐藏在袖子下的手腕的部位上围着一圈琥珀色的花纹，像是纹身但却又隐隐浮在肌肤之上，看上去与精致的手环并无二般。

一道奇异的波光闪过，苍茫之眼中投下了手环的影子，所看到解析构图是仿佛是拥有着生命般循环交错流动不息的奥妙符文，理之境的魔法，再加上相连的血脉以及交互的灵魂，到达了这种程度的契约基本上已经不再存在解开的可能。

想到这将永远无法挣脱的牵绊，她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并不是厌恶，只是不知该去如何应对，平淡的神情越加无法保持，柳眉轻皱，烦恼间如同婴儿一般缩成了一团，只是一幕幕似乎已经成为了日常的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之中不停回放着，让她始终无法再次平静下来。

“露娜啊……这也是你给予我的试炼吗……”

月神没有回应，就如同过去那样……

“果然……还是要自己决定么？”

缓缓起身，将书放回了书叠上，也不去管仍在泡着的茶，径自回到了这幢房子中她用于休息的房间。对着那嵌在衣柜上那大大的镜子稍微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服，从衣柜中取出圣魔大人送的羽织，穿上。

所可以看到的镜中的她只有约莫6岁的年纪，胸口上并没有烙下象征着忠诚的黑暗圣堂印记，如同试衣一般展开的两手上没有握着沾血的凶器，身上的也不过是略显随意的衣装而非一身战甲，一看之下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与记忆之中的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只年龄、姿态以及衣装，连容貌也有了变化，面对着镜子另一端的她，blue总会不由生出些如在梦中的错觉，全新的自己虽然仍拥有着鹰眼氏族王族血继的苍茫之眼，但身体之中也多出了另一人的血脉……

闭上眼便能感觉到那道紧紧地缠绕在身上的无形羁绊，并不显得沉重，反而会感觉到温暖与安心，就好像风筝与线的关联一般。

“Pet……胡俊，圣魔大人安排下成为自己学生、复活了此身束缚了自己的契约另一端所连接着的你，瞳中映出的我，会是怎样的颜色？”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自己会这么向他问起吧——忽然这么想着，回过神来的她发觉镜中的女孩露出了温柔的神情。

“不过现在的话，还是先去把翘课的学生找回来吧。”

听到镜中的女孩这么说着，blue不由点了点头，却见镜中的她也做着同样的动作，不由一愣，接着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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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旅游回来已经过了三天。

一起的时候虽然尽力地表现得同原来一样，但偶尔留意到他独处时不小心露出的茫然神情便让叶兰尤其担心，心中不禁猜测起这次旅程是否发生了什么，只是又不知究竟该如何向他问起。向由于儿子的原因而渐渐熟悉起来的爱尔奎特询问起来时，得到的却是个天然的笑容，虽然隐隐觉得她隐藏了什么，但也无法。

对于从一开始就不像是孩子的儿子，已经变得习惯于去放任他自己决定一切的现在，似乎已经无法再在他的道路上参与一二。或许他会与身为母亲的自己分享些喜悦，但绝不会让自己同他一起难过……在一起时的强颜欢笑也是证明了这一点吗？

连续三天里都没有出门、一人关在房间里，只到了用餐的时候才出来一起度过。这样异常的行动即使是故意在家人面前表现得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毫无意义吧……也许连他自己也知道瞒不过家人，这样的姿态是在告诉我们他要自己解决吗？亦或是……这时的他除了最低限度的掩饰之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诶~~~~”

略无奈地感叹一下，又略忍禁不俊地笑了起来，对于才当妈妈三年就要遇到这样的情形的事实，想想果然还是好笑的事情……不过，也许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顺着他的心意让一切如同平常的样子进行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妈妈还真是无能啊~”

自嘲一下，推着摇篮车的叶兰敲了敲胡俊房间的门，“胡俊，可以进来一下吗？”

过了一会，房间里一阵响动后，门打开了，打开门的胡俊脸上已经挂上了天真的笑容，“进来吧，怎么了？”

“嗯~~”长长的一个鼻音，叶兰推着载上了梺的摇篮车进到了胡俊的房间里，“等下我就要去买菜了，可以麻烦小哥哥帮忙看一下妹妹吗？”

“呃……嗯，这倒是没问题。”胡俊下意识地摸了摸头——算是招牌动作。

“嗯！妹妹就拜托了哦，”忍不住蹲下搂住他的脑袋，按在怀里蹭了蹭，“作为一个好哥哥，加油吧~”

“啊！那是必须的！妹妹就放心交给我吧，母亲大人~”这孩子也是做出了元气满满的姿态。

叶兰闻言渐渐放开了胡俊，深深看着他的眼，却什么也无法觉察，心中轻叹一声，脸上却仍旧挂着温柔的微笑，“那么，我去买菜了，今天会做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哦。”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喜悦似乎溢于言表，似乎星星都要从眼中喷出来了！

“呵呵……”站起来，轻笑两声，叶兰转过身去，不再回顾，几步走出了胡俊的房间。

眼见母亲离开，胡俊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呆呆伫立一会儿，慢慢关上了房门。

只是已经变得相当迟钝的pet并没有注意到，他以为已经离去的母亲听到了房门关闭的声音便从拐角处探出了上半身，看向了那已然闭上的房门，无奈地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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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司徒家到胡俊家也不过是十多分钟的路程，虽然有了些此世的常识，也曾从窗边看过街上的风景，不过第一次从房子中来到街上也算是新奇的体会，作为研究者尤其为这个世界不需要魔力驱动的机械锁吸引，但这时的blue心中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事情，遵循着彼此间红线的指引，并没有遇到多少麻烦就到达了胡俊所在的屋子前。

黑龙

到了正要敲门的此刻才忽然是陷入了窘境。一心期待着见到那个翘课学生的情形却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始——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到过家人的他，对于忽然到访的自己会有怎样的感觉？自己又到底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的父母？

无法得到回答的她有些迟疑，站在门前却没有能抬手，就这么僵持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也就只能呆立在他的家门之前。

没过多久，从菜市买菜回来的叶兰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家的门前默默站立着的女孩。

只是背影就尤其动人——即使是从女性的角度看，身着异国的衣装显得有些奇怪也多了几分神秘，少见的浅蓝色头发让她在这个积雪还没有完全化掉的冬天之中恰似冰雪的精灵一般，只是浴衣的话即使是加上并稍厚实的羽织也是显得太过清凉，但在这个透着似是遗世独立般清冷的小女孩身上却意外和谐……

连叶兰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遗世独立”这样的词汇会被自己用在这不过一年级左右的女孩身上，不过这个女孩身上与一般孩子截然不不同的感觉却让她想到了自家的孩子。

“这位小妹妹，有什么事吗？在我家的门口……”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让叶兰初见之际便对她生出了些好感，走近几步，提着菜篮子的叶兰微向前倾了倾，微笑着问道。

“嗯？！”直到叶兰靠近到身后才觉察到，她不免有些惊讶，但立刻就意识到了，面前的女子或许就是胡俊的母亲，“我是……我是来找胡俊的。”

“……”几乎是反射般，叶兰瞬间就想到了，儿子经常外出的事情大概不止是同厚着脸皮让胡俊叫她“文姐姐”的爱尔奎特有关，这个女孩九成九也有关系！既然爱尔奎特不愿意对儿子这几天魂不守舍的状况表示些什么的话，比起什么都没有能够了解的自己，这个女孩或许能够做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被漂亮的女孩子找到家里？这样的展开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想，心中稍微放轻松了的叶兰立刻就把关心的重点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我叫叶兰，是胡俊的妈妈。”

心中奏起了奇妙的欢乐，让叶兰不禁让笑容的弧度再微提高了一点。

“司徒惠兰……是……胡俊的朋友……”才说完话就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对于面对长辈的状况稍微显得不够得体，后悔了，脸上立刻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想开口说些什么作为补救却发现就这门语言而言，自己的词汇还是显得太过贫乏。

“哦~~原来是胡俊的朋友啊~~”看着欲言又止的blue，叶兰的音调不由提升了一阶，取出了钥匙，“那么，请进吧……惠兰……这么叫可以吗？”

“啊……呃？！……当然可以，请务必这么叫吧！”不知为何忽然就深深鞠躬了……

“呵呵~”打开了门，心中一动，叶兰牵起了司徒惠兰的小手，冰冰软软的触感让她相当喜欢，“进来吧。”

“嗯……那么，打扰了……”

不禁也握紧了胡俊的母亲牵着自己的手，感觉着熟悉又陌生的从她手心传来直达心底的温暖，blue那有些僵硬的语调也柔软了下来。

隔阂与尴尬之类在这瞬间已经完全消解，紧握着彼此的手，心的距离也缩短了许多，不经意间视线交汇了，注意到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一大一小的二人相视一笑，忽然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黑龙

第七章 明天

究竟该用什么来判定一个人的存在？

若只是名字当然是不够的，黑暗圣堂武士的谢拉和那个真主的谢拉便是重名的例子。

那么，身体可以作为一个人身份的标识吗？

或许也还不够。假设有个存在拥有着与你重要的人相同的身高与样貌，那他就能替代你的那位重要的存在吗？反过来说，若是你重要的人遭遇了惨剧而变得面目全非的话，他就不再是你重要的人了？

她喜欢的事物、爱好的运动、常听的音乐、日常时不时不经意间的细小动作都是构成了她的部分，比起名字或是容貌之类或许更要能够作为让自己认知她存在的东西，这些的集合则能被称为“人格”。

构成了胡俊人格的，是前生庸庸碌碌的十九年再加上奋发图强的此生的三年的记忆，缺少了任何部分都不完整。他之所以能够在此处进行着这些没有意义的思考而不是同那些同龄人一样呆在幼儿园里玩闹，正是因为拥有着前一段那十九年的记忆让他能够有所觉悟。

所以，从再次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他所为之奋斗的理由已经不在了。

在矿建分校初遇，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又成为同伴，一起历经无数战斗，足以托付后背的战友，最后一起赴死，他心中偷偷喜欢着、爱慕着的她，已经不存在了，再无法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

此世所认识的那个三岁的谢拉也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她的世界中不曾有胡俊的存在，胡俊的记忆中也从没有过她的身影。

结果他这三年来究竟在为了什么而如此尽力地修行着？真是个傻瓜……

明明那么简单的事情为何到了这时才醒悟……不……或许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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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真是难看……

在目送母亲的身影从拐角处离开后，终于有些清醒过来的胡俊立刻就觉察到刚才自己强拉出来的笑容迅速崩掉了，不由在心底自嘲一下。

把载着妹妹的摇篮车推到贴上床边，自己则是如同全身骨头被抽掉了一般软软地趴在了床上。已经完全进入倦怠模式的胡俊在这时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名叫“干劲”的东西，似是三年来已经完全耗尽了一般，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时不时会在心中回响起爱尔奎特所问的“挥剑理由”，想必一定是对自己这个小弟的状况有所觉察……微不足道的自己竟然还会如此被关心着，真是有些小意外。

躺了许久，不知为何，他眼前忽然闪过了将妹妹交到自己手里将要去买菜的母亲脸上的表情，那时仍显得迷糊一些，没能更加注意，回忆起来却发现了妈妈温柔的笑容中还有着其他的东西……心中不由一阵愧疚。

说起来，母亲大人大概也在担心他的事情吧。

明知道这种程度的故作姿态完全骗不过最亲爱的父母，但还是这么去做了，唉……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啊！

还有惠姐，从去旅游那天开始就没有去找她……

胡俊啊！！振作吧！

这么想着，胡俊抱起了被子在床上用力滚了起来，三年下来积蓄的些风度气质之类全都没了，可惜的是即使这么奋力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事实依然证明了这只是无用功，虽然好几天没有运动的身体是松了松，但他还是仍停在毫无干劲的状态上。

不过这时，似乎是胡闹的响动太过，摇篮里处传来了些妹妹喃喃的嘟哝声。

总算是因为哥哥的责任感没有更懒一步而放任不管，胡俊放下怀里的被子，坐了起来，爬到床边，探头看看妹妹的状态。

没有因为不见了母亲而哭闹起来算是她的一个优点，而看到了探头过来的哥哥，妹妹不明就里地似是有些高兴，咯咯地笑了起来。

连一岁都没满的她连头发也只是稀疏的一丛，圆圆的小脸完全没有轮廓可言，也丝毫看不出多年后可爱妹妹的模样，不过比刚出生的小猴子样要好了很多，也许再过个一两年从婴儿变为幼儿的时候就可多少看出妹妹的轮廓了，而再之后，到十一二岁容颜长开之后，就变成了记忆中最清晰的那个妹妹……

不觉间有些恍然，前世的记忆同今生的情景重叠起来，让他有些不甚明了，究竟是自己真正地重生了，还是只是做了个长达十九年的梦。

从这个形态的妹妹那没有颜色的笑容里，他隐隐感觉到了些许久之后时常会有所体会的妹妹的元气，郁闷难过纠结蛋疼的心情也稍微得到了些舒展。

“有什么好笑的，小屁孩~”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用上了很久之后对她用的称呼之一。

只是胡俊显然估错了小屁孩形态妹妹的棘手程度，也许也是估错了力度，轻轻的捏脸就让她立刻不笑了，小小的眉头一皱，似是酝酿了一下，哇哇哇的哭声不一会就响了起来。

轻叹一声，但也不慌张，胡俊下了床，把摇篮车里的妹妹抱了起来，像是抚摸小猫一样抚摸了一阵她的头，哭声果然渐渐停下了。

“哼哼~”不由想起了，在那前生短暂的十九年中掐去开始作为独生子的两年半和穿越后的两年外都是同妹妹一起的时光，有几分死鱼神态的眼中也露出了些温柔。

“你果然还是我的妹妹呢……唉……”

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过，让他不由自主长叹一声。

“不过，我也有过不是你哥哥的时候。出生后的两年半，我一直是独生子，等了两年半才成为了你的哥哥……但，从你出生的那刻起就是我的妹妹哟……”说着说着，脸上已经有了笑容，不是为了应付母亲的标准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啊~嗯……”完全没有理会哥哥的告白，梺小手用力伸向哥哥的脸，一副要报仇的样子。

因为被抱在了哥哥的怀里，即使是她的小手也足以触及胡俊的脸，只是从没有在妹妹身上吃过亏的胡俊哪里会因为幼小而纵容她，头灵活扭了几下闪过了梺毫无章法的攻击，两手移了移、改成从腋下抱住她，手一伸直，让梺变成了悬空的状态，兄妹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想要在我手下讨到便宜，至少还得三倍！”

看着张牙舞爪的妹妹，也不理会她能不能听懂，自顾自说了起来，“哼哼~如果你十年之后还记得的话，就尽管来报仇吧~~”

用上轻柔的动作把她塞回了摇篮车里，胡俊却没有再继续趴回床上，迟疑了片刻，走进窗边，拉开数天来都是紧闭着的窗帘。

早上八九点的阳光灿烂地洒在身上，一身阴霾消散，温暖由外而内，连体内的圣光核心也似在回应一般开始跳动了起来。

如同冰雪消融，如同雨后初霁，哦~~~一切都过去了。

“不要哀叹，学会争取，若是如此，终有所获……吗？”想到这些天的丑态，胡俊不由大笑起来。

已经没有了继续呆在懒惰模式的兴致，也就理所当然的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虽然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答，停滞不前的话永远只能留在此处，还是将那个问题放在明天吧，也许会是明天的明天……只要不停下脚步一直前进的话，一定会找到答案。

当胡俊正为自己的顿悟有些得意的时候，心中一动，放下继续逗妹妹的想法，推着摇篮车把妹妹运到了客厅，自己则是快步下了楼梯，向大门前进。

正好，当他从楼梯下来的时候，刚进门的两个身影也已映在眼中。

一边走近，先向母亲点点头算是回应她那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再就让自己的视线停在了她的身上。

“你来了。”

“嗯，我来找你了。”

一问一答间，尴尬或是隔阂都已不见，虽然几日不见，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生分，彼此之间似有若无的联系反而似是因为这次分别而更见紧密。

.

就这样，胡俊短暂的闹别扭时间结束了。

以此为契机，司徒惠兰也偶尔会在休息的日子去到胡俊家里同叶兰一起喝茶。

对于胡俊而言每日往返于司徒家和自己家的日常再次开始了，只是比起过去加上了偶尔一两天的休息。

之前圣魔大人一家居住的那栋带着道场的房子成为了后来搬来的谢拉一家的住所。圣魔大人则是搬到了一街之隔的另一幢房子，邻居是张姓人家，有着个同文雪洁和胡俊相仿年纪的男孩——名叫张帆。

本有所预料的胡俊在确实知道了这一切也再无纠结，只是，对于这永远让他无法猜透的命运，他有了更多的感触。

一段时间之后，觉悟后全新的胡俊完成了构筑，比起之前的他不算云泥之别也有水酒之差。勤练不缀的坚持仍旧，相比却还要多了几分自在，苦修所带来的那份坚毅和谨然的感觉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后来添上的些洒脱的特质。仍是胡俊，却已非昨日的胡俊，执念已斩，虽然少了终点目前仍不免有些茫然，但路却宽敞许多。

而时间，也仍在一刻不停地前进着……

黑龙

第八章 偶遇

沙亚合一家来到这个城市后的第一个三月，虽然早春的风中仍残留着些冬天的寒意，不过也的确到了沉寂了许久的树木抽芽的时候，这个北方的小城自是远不如江南之类，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可以见到不少花朵的开放。于是在这样一个周末，在snow的的提议下，关系已经颇为要好的四家人一起组队进行了一次春游。

说是春游也不过是去公园而已，沙亚合的道场正是初次开始招募学员的时候，没能参加，胡俊的爸爸要加班，妈妈在家带妹妹、不过做好了出行人数的午餐，张帆的父母貌似是相识多少多少年的纪念、把张帆交到爱尔奎特的手里就自行甜蜜去了，于是除了司徒惠兰、胡俊、谢家姐妹、张帆这几个孩子，也只有目前仍是无所事事的爱尔奎特这个大人兴致勃勃地成为了领队的大孩子。

因为家离得远的缘故，胡俊和惠兰并没有先同另一队人会合，而是按照事前的约定直接来到了公园在大门前的石雕处等待。

毕竟是花开的时候，再加上这天正是人们多有闲暇的周日，这时于公园大门进出的人们已经挺多，有大手牵小手的亲子，也有着并肩行走的恋人，习惯在公园活动的老人也不少，欢笑声不绝于耳，俨然成为了一片喧嚣却并不显得烦躁、反而透着欢乐的场所。

放下了一手一个的大餐盒，感觉着春日里柔和的阳光照在身上，胡俊有些懒洋洋地从蓝白色相间的运动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拆掉了表带的手表，“离约定的九点还有半个小时，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snow可是相当期待着的呢，说不定也会早到不少。”

自从与叶兰成为了或可称为忘年之交的朋友后，惠兰的衣物也开始有了变化，这天的打扮是同胡俊一样的运动服，其实是不久前叶兰采购春装时顺便买了相同款式的两套分别给了惠兰和胡俊，比起浴衣更显出了几分活泼的感觉，加上出门时心血来潮打的马尾，blue像是由文学系忽然转职成了运动系，但也没有破坏她安恬的气质，两种不同的美感交融着不显得矛盾，反而更加动人。

“那孩子呐……嗯，大概是吧。”想到这个天真可爱的snow的同时，不由也想起了血脉觉醒后的snow，二者毫无疑问都是snow，不过若是把觉醒snow认作真身，那么现在的这个孩子算是伪物吗？尤其是从此世的谢拉来到这个城市之后，他渐渐越来越喜欢在这样的问题上进行思考。

“孩子？”听到了胡俊对snow的称呼，blue不禁轻笑，“pet今年才四岁还不满呢~”

“咿呀~这么算可不对，加上前面的十九年，我今年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了。”是的，在那之后，胡俊同惠姐聊了很多，甚至连自己有过十九岁的前生也提到了，只是出于不知何处升起的一线灵犀，所提的也不过是“有过”，具体的经历或是成就之类却没有向她谈起。

“所以说……我们去领证吧？”脑袋微微倾到了可爱的角度，食指指向了一点朱唇，脸上满是温柔，让相处已久的胡俊也有些惊艳……差点就立刻点头回答——如果没有后面的这句话的话：“用你的零花钱也是足够了吧，去民政局办证的话。”

“嘛……毕竟被外象所惑的才是凡人，谁又能想到，虽然身体是小学生，大脑却是名侦探……”前半句本是笑着说的，一念间，眼中闪过了些莫名的光华，笑容已经换做平静如水的神情，再出口却已经是少了那些跳脱、而用上了更加平淡的口吻，“凡人呢，就如同盲人骑着盲马行走于黑暗中，不知真相，满以为盲马就是自己。”

“……”眼中所见是胡俊如镜般映出了自己形容的黑瞳，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激荡，胡俊所说的东西，她读过，而也记得下面的内容，“稍有修行的人便知道自己是盲人骑着盲马的状况；而人复明了就是真人；不仅人复明，连盲马也复明便是至人；人能够飞行而不再只能依靠马行走则是成了神人；至于人能飞，马也能飞，便是成就了圣人。”

“……”没有再继续下去，注视着注视着自己的她，其实他本也没有如同所表现的那么平静，那一番话也是天人交战后的决定，听着她所说的后文，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些恍然若失的感触，于是在心中一股决然消散后，言尽于此。

陷入了沉默，意犹未尽的一番对话让二人都有些不太平静，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移开了视线，胡俊单手放在脑后，靠在了石雕上，目光投向渐渐炽烈起来的太阳，不知在想着什么；司徒惠兰低着头，长长的刘海下，面容似是陷入了阴影之中，让人无法觉察她的神情。明明周围就是一片欢笑的情景，但这石雕旁却仿佛是盛夏海滩上忽然冻结起来的一处，一些也打算在这里集合的人们也在心中一片恶寒之下纷纷离开，更让二人的身影显得寂寞了。

幸好，就如同blue所说的那样，一心期待着春游的snow并没有让师生二人久等，也不过是他们二人到达石雕后的十多分钟，家在城西的一行五人也到达了。

胡俊和惠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着，同样的话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你们来了。”

不禁愕然，但也是直至此时，刚才的沉默才是彻底散去，似是不经意间二人相视一笑，芥蒂全消，让另一队人倒是有些云里雾里。

闲聊一阵后，一起买上票，进入了公园，逛了一会儿后在娱乐设施旁找到了一片已经长得不错的草地，爱尔奎特带着一众孩子玩去了，而胡俊则是自己提议留下来看行李，blue本想一同，不过被圣魔大人揉着脸抱走了。

黑龙

在笑着招手再见之后变成了一个人，单薄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不过本人却不一定这么觉得就是了。

从其中一个餐盒里取出餐布铺好在草地上，又拿出了母亲准备的保温壶和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些茶，盘坐在餐布上，望着不远处的喧闹，慢慢喝着，若不是仅是孩子的形体，那么看上去还真是有这么几分恬然的味道。

虽然曾经一心扑在修行上的他以前的确是有过对孩子的玩闹颇为不屑的时候，如今的他却变得能够体会到孩子们的欢乐了，和谐的处事手段和一直温和的待人让胡俊混在他们中间也是颇受欢迎，早就颇为亲近的snow自是不用说，胡俊同小屁孩版本的OZ也成了好友，甚至连常是一脸强气的谢文在他温柔的笑容下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其实只有妹妹年纪的胡俊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朋友。

倒是这个版本的谢拉同胡俊仍旧是保持在“认识的人”以上却也没能再变成像其他人一样亲密的幼驯染关系……有时胡俊甚至隐隐觉得自己是在被畏惧或是厌恶着。

起初胡俊还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却明白了，天生就是暗属性使用者的她似是本能就在抗拒着光属性已经到达一定程度的自己，让胡俊觉得很有意思，也没强求，就任一切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词汇，却是尤其复杂呐……

不觉间杯中的茶已经喝完，本来仍在视野之中的众人已在不觉间不见了身影，不过此刻的他更加在意的是母亲特地准备的这壶茶。

以决明子作为底料，再配以少许桂花泡制的茶水让胡俊喝出了些复杂的味道，索性再倒了一小杯，轻轻晃着纸杯让琥珀色的茶在纸杯中转起一个小漩涡，大概是过滤时恰好剩下的一小朵在茶水的滋润下恢复了饱满的桂花被牢牢拉在了漩涡中心，让这小小的景色更生动了几分，算是缘分，若是用的是玻璃杯无疑更加诱人，不过毕竟是出行，也没那么讲就了。

小小饮了一口，一些感概从某个深处升起几乎无法抑制。

这是很久以前便熟悉的味道，但这时大概是初创，这一生也是第一次喝到，决明子同桂花的比例仍没有达到完美，但也是有了几分记忆之中的感觉。

熟悉而已经一度变得陌生了些的味道，手心传来的那慢慢由灼热变为温暖的温度，似是遥远的所在传来的隐隐嬉闹的人声，三者缠绕着成为了一股奇异的感触让胡俊舒服地微闭上了眼，当眼前的景物被黑暗取代的时候，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自然而然地从某个深处显现出来。眼中泛起了一丝酸涩，但立刻就被更多的感叹取代了。睁开眼，一切都还是闭上眼之前的样子。

人经历过的东西便不会忘记，即使是以为已经永远不会再想起东西也会在某个恰当的时候于某个恰当的地点重新展现在面前。

呆了许久，具体是多久他没有注意到，不过让他醒来的是已经凉掉的茶水。

有些事情要用千言万语也不能好好表达，于是就只能叹息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察到不远的地方，另一张餐布也铺在了真片草地上，也是如同这边的情形，只有一个貌似比snow要大上一两岁的女孩在看守着行李。

与谢拉相同的紫色长发，不过看上去不知为何要明亮一些，一身似是某种军用制服改制的女装英气十足，只是穿在小女孩的身上只能增加萌度罢了，似是感觉到了胡俊的视线，她转过头来，眼神有些犀利，不过他却感觉得到这份犀利中更多的是戒备和紧张——同他所认识的另一个她相比仍显得稚嫩太多。

第一眼，胡俊就认出来了，这个小女孩的正体。

生命龙王之子，snow最喜欢最尊敬最重要的姐姐，狄娅娜·薇薇安·O·GFG。

黑龙

第九章 龙女

面对着她那作为小女孩而言不免太过锋利的目光，不由忽然想到了许久以前，在召唤blue来到此世之际圣魔大人曾经说过的话：

“剧目开演，演员却没有到齐岂不是太失礼了？”

隐隐有灵光闪现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心有所感，也不会试图去推测那位大人所书写的剧本究竟是怎样的模样，如今的他要做好的也就是当下手中的事情而已。

胡俊的心思飘忽着不知飞向了哪边，但水无月却是一直直视着他的，这份气势，或是想要让男孩收回视线，对于等闲小屁孩或早就凑效，不过要让曾经历过大场面的他退去就逊了不知几筹，更何况这时的他的思绪早就不在此处。

于是在一段对某些人来说有些难熬对某些人而言却是毫无知觉的时间后，忍不住先行让开了目光的是还年幼水无月。

到了视界中女孩再次有了动静后才渐渐从自顾自的思绪中醒过来，觉察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绝对算是失礼的事情，一愣，不由失笑。

但对于“陌生”的小女孩的话，这样的状况无论是做些什么貌似都不算恰当，或许还会造成更大的误会，于是干脆不去理会，将自己转到了背对她的方向，做出了一派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

又喝过一杯茶，继续的兴致淡了，便把茶杯放在一旁，再翻了翻餐盒，拿出一本早有些预感而为现在的情况准备的书，被传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前生看过，但这辈子却是不曾看过，如今恰是再看一遍的好时候。

开始低头看起书的胡俊已然全神灌注于书中，似乎已经忘记了理会初次见面的小女孩版狄娅娜，但水无月却来了兴趣，警惕和惊讶过去之后，好奇升了起来，让她忍不住又看向了这个让她意外的小男孩。虽然背对着，但胡俊还是有了感应，考虑几秒后也不掩饰，书一合，直接转过身去再次面对水无月。

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形，再次面对胡俊的女孩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反应了，眼中再次映出他平淡的视线，但这次却没有了上次的警惕，只是一下不知该如何反应，紧张了起来反而让她憋得小脸浮上了些红色。

沉默了几息的时间，卡住了恰好在气氛将陷入尴尬的关头，胡俊露出了合适的明朗笑容，“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不出意外，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初次见面就这么尴尬果然……还是不好呢~

“……嗯。”开口之际声音一顿，才有了短短的鼻音作为回应，对胡俊突如其来的话有些惊讶。

“毕竟是春天呢，阳光不错却也不会太刺眼。”话间，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太阳的方向，没有微微眯上，也没用手稍微遮掩就这么直视着。

“嗯……的确呢……”

或许是感觉到胡俊并没有恶意，言语之间虽然也还有些拘谨，不过已经没有了警惕的感觉。

从那大火球处收回视线，将手里的书留在盘着的腿上，两手手掌落在身后，支撑住身体，头微侧摆到了一个显得随意却不觉得放浪的角度。

“你也是来春游的吧，其他人不在呢，”食指抬起指了指自己，“难道是和我一样猜拳输了留下来看包的吗？”

“我是……”一开口就顿了一下，神情露出一丝恍惚，但只是一瞬即逝。接着，她轻轻摇摇头，似在调整自己的状态，而后露出了微笑，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与之前有了不同。

“嗯，的确，”就像是在同熟人聊着一般，也不见了生疏，同之前那个还显得紧张的女孩相比似乎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对于猜拳这样的事情完全不在行呢。”

隐约从这个仍显得不够成熟的姿态中看出了那个完美的联军统率的身影，笼罩着无数光环却让人看不清正体究竟如何的狄娅娜和面前的小女孩的影像似乎重叠了起来，让胡俊不禁有些恍然，好像又回到了王都的那个议事厅里。

眨眨眼，让思绪回到眼前，心思有了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清楚，只是这时，忽然已经觉得在这么无聊地纠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用于搭话的言语也好，想要试探的心情也好，这时已经全然消去。

“抱歉。”

应该算不上冲动，更多地像是本能觉醒般，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这句放在这个语境显得太过奇怪的话脱口而出，心灵福至，接下来的话语也了然于心，没有了丝毫茫然。

水无月有些意外，显然是完全不清楚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究竟从何而来，不过胡俊立刻就给出了解释。

“其实，本来打算当成不认识你的，”浅笑着，没有露出类似羞愧的表情，只是摸了摸后脑表示了一下的确有些不好意思，“狄娅娜殿下。”

“……”

脸上神色一紧，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女孩将手伸向了腰间，但又立刻停住了，深深吸气，弹指后脸色又渐恢复了平静。

“那么，你是什么人？”

随着女孩的动作忽然升起又消散的危险的感觉并不让胡俊意外，若是龙王之女没有一两手防身的手段反而奇怪。

“嘛~~准确地说，没当面见过现在的你，只是认得出来的程度……不过是觉得没什么好隐藏就擅自说了出来而已，没别的意思，不用在意。”

“为什么不继续到最后？”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几缕她额前的碎发，让她抬起手捋了捋，若是长大的水无月做出这样的动作多少会让人觉得一股站在山巅的寂寞迎面而来，但这时的她还显得略柔弱，只是个孩子，于是就显得更加可爱了。

“既然已经在开始时装成一副初见的样子，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前后不一不是反而会让人反感吗？”

“非要说理由……其实只是想而已。当然，这样的理由若是你不能接受的话，把我当成为了想要刷一刷你对我的好感度而处心积虑故意隐瞒，只是一不小心暴露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仍是一脸蛋疼的笑容却让他同所说的话一点契合度也没有，“这样的设定如何？”

“当然不好！”毫不客气地这么说了出来，接着意外地调皮一笑，“重来一次吧，从看到对方开始，再来过一遍。”

“就相当于读一次存档的感觉？”

“没错，就是那样的感觉。”

转过身去再转回来，见到水无月后一副惊讶的样子，“啊？！这不是狄娅娜殿下吗？！”——要这么做吗？

“还是算了吧……多没意思……”又摸了摸脑袋，胡俊摇了摇头，浅浅笑了笑，“不过，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吧。”

从餐布上站起来，颇为郑重地认真说道：“在下胡俊，是这个世界的居民，目前在爱尔奎特大人手下修行，若是愿意，殿下也可以叫我pet。”

“pet吗？我明白了。”也不只是建议被否决有些不满还是其他，她的语气一下就严肃了许多。

轻轻点头，也站立了起来，用那个世界的龙语一个个音节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狄娅娜·薇薇安·O·GFG。”手抬到了胸前，置于胸口，“在这里的话，叫我水无月就好。”

“嗯……水无月……”胡俊深深看向她的眼，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今后请多指教了。”

看着胡俊伸出的手，沉思了一瞬，将目光抬起，对上了之前曾山躲过的视线，这一次没有再退，而是认真地回应着，她握住了胡俊伸出的手，“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能够认识你我还是很高兴……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这样的话，我们就算是认识了吧。”

“嗯，的确是这样。”

二人相视一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都是被留下看行李的可怜孩子，凑在一起倒是有了些乐趣，胡俊取出了snow带来的五子棋盒，同水无月玩了起来。在依连塞长大的水无月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异界游戏自是连续输了许多局，虽是初次，不久却也就掌握了其中关窍，很快就有了还手之力，虽然仍是输多赢少，但也算有来有往，渐渐体会到了乐趣。

时间就在二人的对局中被杀掉了，一个多小时过去，差不多到了午餐的时间抛下了二人的诸位才结伴回来，爱尔奎特带领的队列中多出了水无月的母亲阿尔黛茜雅，她们连个竟是用五指相交、如同恋人一般的方式握着手并肩走过来。

总是让人觉察不到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圣魔大人这时却是尤其开心着，胡俊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简短的介绍后，作为看行李和迟到的补偿，胡俊和水无月各分到了一个火炬蛋筒，龙王的母女二人立刻就融入了大家之中。聊天与欢笑中吃过午餐，又玩了一会儿snow带来的各种游戏，一次春游就这么过去了，尽了兴，也就准备回去了。

依然是分成一队和一对，一队的他们热闹一些，但剩下的二人也不会显得寂寞，在目送爱尔奎特和阿尔黛茜雅带着那些孩子一队乘车离开之后或是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胡俊和司徒惠兰又再次走进了公园之中，一起走向了摩天轮的方向。

黑龙

第十章 约定

随着这个封闭的空间随着摩天轮的转动渐渐升起，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开阔起来。

胡俊一手靠在护栏上拖着下巴，透过玻璃朝外面望去，体会着着身体渐渐被抬升的微妙感觉，回忆起初见水无月的这天所发生的一起，心中生出了些明悟。

“惠姐。”

“嗯？”

同样望着窗外的blue转过头面对胡俊时，却只看到胡俊仍望着窗外的侧脸。少了视线的交流，即使是在眼前，他的心意也似多了层障碍，让她不由有些失落，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只是一个短短的音节作为回应，而是忍不住多说了些：“怎么了？”

“……”pet缓缓扭过头来，“只是忽然想要叫惠姐而已。”

再次见到了他眼中日渐变得深邃的黑色，心情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只是，这时的她感觉到了，胡俊的话中仍有未尽的意思，没有回话，静静等待着下文。

他却没有立刻继续，而是深深看着blue，让沉默占据了这片空间。

看着彼此映在对方瞳中的影子，早已将你我刻在了心上，但这时的气氛却有些不同。

越是凝视却越觉得无法触及，越是想要靠近却越是感到遥远——不知为何，blue在一个瞬间不可抑制地这么想，心中不禁有些隐隐作痛，让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到了胸口。

“惠姐，有想过未来么？”

忽然，他以这样似乎同前句没有任何关联的疑问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未来吗……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呢……”她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我连明天也无法想象，何况是未来这的词汇……”

“明天之类无法想象的话，想想更加以后的事情如何？”像是确定了自己所说的话一般点了点头，双手笔划了起来，“嗯，是以后的事情，很久之后的以后的事情……惠姐想在很久很久之后做些什么？”

“很久之后的——未来？”

她的目光中流过一瞬憧憬，似乎真的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后的以后。

“未来……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的未来，惠姐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说着“一切都结束之后”，胡俊不由也露出了点恍然的神情。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也许我会想要成为一个家庭主妇吧……就像是叶阿姨那样的……”

“诶~~原来我妈妈算是家庭主妇吗？看上去不像呢……每天都有好好看书学习，难道不是打算再充实自己为之后打算？”

她浅笑着摇了摇头，“看书大概只是爱好……也许，我说是也许，对于叶阿姨来说，你们两兄妹才是最重要的吧，能够好好看着你们成长才是她最期待的事情……大概吧。”

“……”女性之间莫名其妙的默契他不能理解，只是惠姐所说的内容却多半是实情……看到了苍蓝色的双瞳中透出的那混杂着憧憬和羡慕的情绪，不由想到了前生，心不由有些颤动，“母亲大人吗……大概吧。”

“那么你呢？如果有一切都结束的那天，你会想要做些什么？”微微侧了侧脑袋，惠姐换了个角度去看面前的男孩。

“如果这一次能够活到一切纷扰结束之后的话，那就让我什么都不干安心宅在家里吧~”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丝毫不在意话中是否有不恰当的内容，“当然，若是能有人陪着就更好了。”

Blue有些惊讶了，“咦……原来pet的志愿是neet吗？”

也略显奇怪的胡俊：“看不出来吗？”

惠姐不由笑了，“完全……每天那么努力的pet原来有这样的志向呢。”

胡俊则是一脸故作惊讶的神情，“嘛~我也没想到惠姐会是‘想要当新娘’的类型……虽然有些不同……”

女孩楞了一下，笑容也变成了苦笑，没有接下话语。

男孩有些意外，“怎么了？”

苦笑着的她说道：“只是忽然想到到，原来我什么也不知道呐，关于pet的事情。”

胡俊深深看向了她的双眼，似是感慨、似是叹息：“我也是呢，关于blue姐姐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至此，陷入了些莫名情绪的二人忽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窗外。

仍在渐渐抬升的视界中所见的风景愈加宽广了，远处看来同模型无二般的建筑，脚下如同蚂蚁大小人们，俯瞰的风景总是要比平时壮观，即使是平淡无奇的场景也不免觉得非同一般，只是会忽然变得太过遥远——自己与世界之间的距离……所以胡俊不再低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苍穹，即使这座摩天轮如何抬高也无法接近一点。

在舱位将达到顶点的时候，胡俊从天空收回了视线。

“和惠姐的颜色一样呢。”转向了blue，这时的她有些慵懒地趴在栏杆上，望着窗外，但眼中却不见焦距。

“嗯？Pet说的是？”听到了他的话，眼中竟是立刻恢复了些光彩，让胡俊多少生出了些自嘲混着心疼的感觉。

“天空的颜色。”浅蓝色的长发和真正有着天空颜色的苍茫之眼——天蓝一定是属于她的色彩。

“是么……”抬起了一只手，抚了抚眉间，再隔着眼皮碰了碰自己的眼。

“是的，很漂亮。”比海的蓝色要深邃，比花朵的蓝色要悠远，无论多少次看到都忍不住被指吸引的蓝色呢……

“pet喜欢吗？”女孩问着，只是想好好从他的口中再确认一遍。

“当然。”喜欢着呢，无论是这颜色还是……

“那就好。”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像是在感受自己的心跳，blue开心的笑了。

“惠姐……”多少体会到了她的心情，连带着自己也似乎更欢快了起来，只是这时，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让语气严肃了许多。

“嗯？”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女孩不禁有些患得患失。

“你喜欢现在的日子吗？”只是引言一般的问题，是胡俊所选择的开始。

“喜欢，只是每次醒来都不禁怀疑着是不是只是梦境……”如果真的是梦境的话……让我不再醒来也好……

如果可能，胡俊更想轻抚着她的长发这么说，只是面对面坐着，所隔开的距离还是太远：“不是梦呐，这一切。”

“我明白的……”因为不是梦，所以……

“我就在这里哦。”这句话从口中吐出，究竟有多少含义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感觉到，似乎只有这句才能稍微表达自己的心情。

“嗯……”眼角的些许酸涩让她不由感觉到了些久违的害羞，不由微微低下了头，让长长的刘海遮住自己的表情不让胡俊看到。

“以后……有机会的话，慢慢告诉惠姐吧，关于我的事情。”

这就是他的决定，曾经在谈起时略过的东西，现在在她的面前已经没有了隐藏的必要。

“诶……？！”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让胡俊看到了她微红的脸颊和眼中隐隐的泪光。

“无论是我从何处来还是一直以来的故事，只要惠姐愿意听的话。”也是看到了她少见的羞态，语气中添了一两分戏谑。

“当然，怎么可能会不愿意。”不知是害怕胡俊后悔还是如何，少有的急切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惠姐呢？”有些坏心眼地欣赏着与平时不太相同的她，一边说了出来，“愿意将你的一切一点点告诉我吗？”

“……”气息一顿，无数思绪闪过，脸上浮现了挣扎的神色，但也终究变成了平淡的坚定，她最后还是给出了答案，“……我愿意！”

体会到她的决心，某个柔软的深处似受触动，让他的心有些动摇，不觉让神色变得更加温柔，“那么约定好了哦……我用自己的过去交换惠姐的过去。”

blue深深点头：“嗯……”

“那么……”

胡俊站了起来，让设计得并不是特别稳固的舱室微晃动了一下，平衡着身子靠近了blue，一下坐在了她的身旁让舱室又是一晃。他伸出了小指，blue会意也伸出了小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如同孩子般郑重地定下的这个誓言似乎让二人更进了一步。

不知该如何更加信任，只能笨拙地摸索着，试图让自己了解更多，也不会介意她知道关于自己的更多。

在相处之中，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情发生了变化，是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变化。

黑龙

第十一章 转折

舍弃了曾觉得今生便要为之奋斗的信念之后，修为的提升反而加速了不少，本质愈加靠近光的胡俊渐渐强大了起来。

不过也有点不知算不算坏处的境遇：随着光属性的日益纯粹，这个世界的小谢拉似乎变得讨厌他——虽然久了也能多少习惯有这么一个讨厌的人时不时会来到周围，但始终无法习惯的那种感觉。

后来已经没了什么奇怪想法的他从没有烦恼，毕竟无关的孩子对自己有着莫名恶感自己又何必在意？胡俊只打算任其自然。不过也是考虑过一二，只要这种讨厌没有变成习惯，或许再过几年，等她身为小孩的敏锐消失或是等自己的修行更进一步至返璞归真的话，小谢拉估计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光属性而厌恶了。

胡俊的日程表能够与谢拉重叠的其实也不多，只有到闲时同blue一起到snow家玩时恰好碰到谢拉也在的场合才能遇到，一个月能见上两三次的程度，相处的模式不过是各干各的互不干涉，相互间几乎不说话，说了也不过是几个字，好在在场人多也不显得尴尬。

意外发生在谢拉来到通辽的两年之后暑假里，相当巧合的情况下，沙亚合有事外出很晚才能回来、谢文与同学约定一起玩、爱尔奎特不知拉着snow去了哪里、幼儿园又在放假，这样一来，能够托付的人貌似只剩下blue，不过恰好——真的是恰好，blue正在为定位被流放在虚空中的圣魔城堡做着准备，暂时没有照顾孩子的空闲。结果只剩下了胡俊，这个圣魔大人带着一起去把沙亚合一家接到通辽的孩子看上去适合成为照顾小谢拉一天的人。

两年的相识加上圣魔大人的这层关系，沙亚合很放心地将谢拉送到了在司徒家等着的胡俊手里。于是终于变成了胡俊和小谢拉单独相处的情形。

选在了客厅里，为她准备了茶水和点心，谢拉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带来的三国——不是配图配拼音的版本，在小孩中算是罕见，坐在靠近窗边的摇椅上的胡俊则是不知第几遍地看着《道德经》。若是把相互默不作声看着书算是默契的话，那么他们的默契倒是有了。只是这样就能度过一天的话也同过往的相处没什么不同，但照顾孩子的事情毕竟没有那么简单。

到了中午十一点多，胡俊放下了书，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后看向了谢拉。

两腿并起，同娇小的她相比看上去有些厚的书本放在了腿上，低着头，今天的她没有扎上平时的双马尾，而是随意披着，更显得宁静——同不知多久前最后一眼所见的姿态竟是没有一点改变，若不是时不时仍会翻动书页，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幅画也说不定。

虽然绝没有奇怪的心思，但看着随着渐渐成长而与记忆中那个身影越来越相似的她，总有些用言语说不出来的感慨，不过……已经永远成为了回忆的东西，就让它永远作为回忆留在心中吧！

现在重要的是午餐。从惠姐开始跟母亲学习这个世界的做菜手法开始，胡俊已经很久没有从家里带午餐了，不过这时惠姐正在忙着正事，做饭的事情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胡俊站了起来，伸个毫无意义的懒腰，“开始准备午餐吧~”

“……”听到另一边的动静，谢拉从书间抬起头，看向了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胡俊，没说什么就又低了下去。

“谢拉想要吃些什么吗？”

“……”

胡俊觉得这时他脸上一定是在憋着不笑出来，只是稍微想起了当年同谢拉初识的感觉，不过虽然同是沉默，面前的这个谢拉却是截然不同呢……完全是被讨厌了呐~

“随意就好……”

“嗯？”到了客厅的出入口处时意外地听到了细小的声音，回头一看，却见小谢拉仍是低头看书的姿态，不禁莞尔。

没有意见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只是两个人的话自然是不用做得太复杂，略想一二就有了决定。

到了厨房，算了算二人的食量取了两筒的米，淘好放入锅中，加水用小火煮。

从blue为了保持食物鲜度而特地制作的食厨里取出了要用到芥菜、瘦肉和一小块姜。把芥菜切碎、瘦肉剁碎、姜切丝，空出一小段的时间继续看了看书。待到粥煮差不多好，加入瘦肉碎和姜丝，煮上一段合适的时间再加入切碎的芥菜和一些的盐，再等上四五分钟，一锅芥菜瘦肉粥就做好了。

把两对碗筷、汤匙和粥端到了客厅的饭桌上，看了看另外一边仍在低头看着书谢拉不由露出些笑容，接下来转回了厨房，炉灶上放上平底锅，煎了两个鸡蛋作为补充，作为一顿简便的午餐已经相当足够。

端着碟子再次来到客厅却见谢拉已经坐在了饭桌前，再走近几步便看到原来叠着的碗筷也分别放在了椅子前盛好了粥，半碗，正是最方便粥凉下来的程度。

有些意外，但也有理当如此的感觉……因为这就是谢拉。

从认识不久便觉察到了，比起宣泄，她更加喜欢将一切藏在心里，让情绪影响行为的状况几乎没有见到过，即使是本能厌恶抗拒着自己，但还是出于礼貌做了这些事情——没想到那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了……难道该感叹“毕竟是她”吗？

“谢谢。”不知是思考的回路错乱了还是因为其他，胡俊没有用平时常用的“真懂事”之类的应对小孩的话，“开始吃吧，午餐。”

“嗯。”谢拉看着胡俊略深地点点头便将视线移到了粥上，将手伸向了身前摆着的碗，把筷子架在装着煎蛋的碟子上，将碗稍微拖到更靠近自己的位置，一手拿着汤匙，舀起粥面上的一层，小口圆了起来轻轻吹了几下，送入口中。

“如何？”

没有立刻开吃，而是托着下巴脸上带着软绵绵的温柔笑容看着谢拉的进食。

“……好吃。”停下了汤匙，谢拉看向了胡俊，却被他奇怪的表情惊了一下，愣了几个弹指间才回答。

“是么……那就好，”也觉察到自己状态的不对，眨了眨眼，也开始动手，“毕竟我也是好好练过的呢。”

“……”各种意义上谢拉都有些不太明白，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停下的汤匙。

胡俊用与谢拉相同的方法将稍凉下来的粥送入嘴里，想到了与他更早相识的另一个谢拉，一幕幕让人怀念的画面浮现在眼前，现在看来却是更加通透，一些过去看不清的事情现在却能够明白，不由勾起了嘴角。

“对了，其实snow也挺喜欢的呢，芥菜粥。”带着何等心思连自己也不明白，胡俊装成随意地说出了这一句。

“……嗯？！”本要将一匙粥舀起的动作停下了，汤匙慢慢在粥中绕起圈来，谢拉抬起头，咬咬粉嫩的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胡俊……哥哥……”

“怎么了？”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只是心中却早已笑开了。

“这个……粥的做法，可以教我么？”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认真的时候，她的眉毛会比平时要显得英气一些，原本因为娇小纤细而显得柔弱的感觉一下就没了。

“当然没问题，”胡俊点了点头，“吃完我就教你吧，也不难。”

“嗯……谢谢！”也许是因为兴奋，小脸上浮起了些红霞……笑了。

曾见过谢拉面无表情的姿态，也曾见过她浴血奋战时英气十足的样子，甚至是愤怒的时候也见到过一次，唯独笑容没有见过——在这个小谢拉的脸上看到笑容，胡俊不由愣了一下，心中莫名颤抖，不知是为了什么。

因为这个小谢拉对自己的恶感而一直没有深入的交往，直到今日有了些交流他才能真正确定，面前的她与记忆中的谢拉虽然都有些三无的倾向，但的确是不同的二人。

究竟是什么让仍会笑的谢拉变成了多年相处也见不到笑容的她？

一边将芥菜粥送入口中一边思考着，只是线索太少，现在的他在搅动脑汁也无法得出结论。

不过，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先不算几年的相处已经算是熟人，同她的姐姐是朋友的话，她们遇到什么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她的名字是谢拉……

至少让这个谢拉能留住笑容吧——这个想法一从脑海中飘过就狠狠雷了自己一下，不由讽刺一下自己的伪善和意义不明的自作多情。

不知为何颇为心虚地看向了面前的小谢拉，发觉一边用筷子打算将煎透的鸡蛋分成两半的她似是觉察到了自己的视线一般，立刻，她从煎蛋上抬起了目光，短暂得过分的目光交流后二人同时移开了，意外的是胡俊感觉到她目光中虽仍有不少抵触，厌恶的成分却似乎是少了不少。

也不知该不该算是意外之喜——看来继续利用snow的话，同这个小屁孩关系的改善说不定会比想象中的顺利。

不禁有了些笑意，胡俊颇为感慨地轻轻长叹一声。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