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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船上
睁开眼，下意识把手伸向枕头旁……摸了个空。
“诶？”
才起床仍有些模糊意识清醒了一分。眨眨眼，一片昏暗中，正面对她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啊……原来已经不再学院了呢……”
是的，这已经不是学院里了……
（可爱的安妮还是在斗篷怪蜀黍和腹黑的妹抖小姐的设计下上了名为“战时大陆民生考察团”的贼船，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针对性突击辅导后，正好是国际形势稍有平稳的时候……嗯，也就是光之国使团与中央王国二王女莉莉安奴签订了托管塔贝市作为中立区域的临时协定之后，只有三人的考察团登上了前往塔贝市的定期船。）
平时总会用终端定好闹钟，不过在生物钟已经稳固后，这习惯就变成了起床时把设定好的闹钟关掉。 启程之前按规定把免费提供给学生使用的终端交回给了学院，昨晚仍沉浸在旅行即将开始的兴奋中，第二天醒来的这时却立刻觉得似乎是少了什么——早上的洗漱总会一边听着新闻频道的波音一边进行。
借着明亮的灯光看着镜中的自己，安妮忽然发现了，原来仅是那么短的日子里，她不知不觉已经把被称为“现代化”的生活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胸中被复杂得微妙的心情填满，手中的动作却不会出现丝毫停顿，不足十分钟，洗漱及着装打扮都已经完成。随意扫了一眼，发觉透过那圆形窗户所见的天空依旧是一片黯淡。
没在下雨？
有些疑惑地又确认了一遍窗外……的确没下雨。对自己的生物钟的正确性很有信心的她不由略困惑了。不过细一思索，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学到的地理知识才恍然大悟：看来是因为航行着经度发生了变化让六点不再是六点了。
不得不承认，正如写在《基础物理学》扉页上的那行字所说的：“越学习，越无知。”
摇摇头不再去理会那些琐碎的思绪，下意识看向窗外黯淡的天空，于是略茫然间忽然灵光一闪，安妮的心情顿时一亮。
那么这次总算能看到海上的日出了……
上次来时也是坐的船，不过第一次水上的行程对她而言似乎太勉强，一路过来都是在晕船中度过，而这回却是全然没有状况了。
想到可以弥补遗憾，连早读的安排也被她暂时推到了后边，不久前略忧郁的气质一扫，离开房间，整个人如同林间雀跃的小鹿般兴致勃勃地穿过了长长的通路来到了属于这一层向着东方的看台上。
迎面是带着些许腥味的凉爽海风，天空仍同刚才在房间里所见一致的深蓝，但在视野开阔的这里说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天空。这个方位能够看到轮船航行拖出来的那条漂亮轨迹，而沿着轨迹试图延伸至更远能觉察到放眼望不到边际，天与水的界限被抹去，于是有限变成了无限。
不过，此刻拥有着这份风景的，却不是只她一人。就在面前不远，早有另一个人正靠着护栏面向着东方。
微光中，她注意到那是个熟悉的背影……准确地说是熟悉的长袍，但让安妮大吃一惊的意外是这时的他竟没有带上那一直遮掩着容貌的兜帽。
已经认识一个多月，偶尔会在校园里碰到，而密集的接触是在决定参与考察团后。虽然能够得到跟随两位顶尖学者学习的机会，但作为助手的任务也不轻松，尤其是团队里只有三分之一的助手却有三分之二的专家的时候。
为了让自己对“社会研究”这个大课题有所了解，前些天在两位教授的指导下费了不少功夫。交流多了起来才终于让安妮把胡俊教授作为可疑分子的嫌疑彻底从心中抹掉，而如今已经把兜帽当成胡俊教授身体不可缺少部分……于是结果是她呆呆站了三四秒才回过神来。
不过已经碰上了的话，转身离去的选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太失礼。 莫名其妙的纠结以及隐隐的期待混在了一起，虽然心里还埋着小小的迟疑，不过安妮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像平时那样问候道：“胡俊教授……早。”
“嗯，早。” 安妮听到了来自他转身后给出的回应，而同时，便是在这日出未至前的微光中，她看到了教授的真容。
与想象中成熟稳重而温柔的中年男子的形象差别很大，虽然光线不好，不过凭借精灵远超人类的视力能清楚：他的脸上并没有一点象征着年长的皱纹，反是如婴孩般细嫩，但一眼看过去绝不会觉得是个孩子，似乎年龄这个概念在他的身上已经不复存在……
“安妮也是来看日出的吗？”
不禁停下来细细盯着教授的安妮才回过神来，顿时觉得有些羞涩了。尽量表现得更镇静地再次启步，同时轻一点头回答道：“嗯……起得早了些。”
选择停在了教授身旁的位置，一只手扶上护栏，忽然不知道该把目光落在何处便莫名看向了脚下。
“艾瑞斯佳毕竟是内陆，不过那的日出也是绝景。”胡俊望着水田相交之处，像是没注意到安妮的尴尬。
“您到过艾瑞斯佳？”教授的话让少女找到了些理由，微侧着脑袋看向了他的侧脸。
“几十年前因为工作去过一次。”
安妮看到胡俊教授微闭上了眼，听着他提起“几十年”之类的词汇不由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光之国的住民也不是纯正人类的事实也就了然了。
“不过若是艾瑞斯佳的话，现在也一定没有丝毫改变吧……”
“的确。虽然萨尔的生活很方便，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仍在艾瑞斯佳的日子。”谈到家乡，拘谨消解了不少，“如果胡俊教授要再去艾瑞斯佳的话，我来给您当导游吧。”
有些意外，胡俊转向安妮，看着她仍带着些羞涩的神情，不由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会有机会的，到时就拜托了哦。”
在教授的目光下才放松些的心情登时又紧了些，安妮略不自然地信誓旦旦地点着头：“嗯，我一定把珍藏的风景全介绍给您。”
胡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不过谈起艾瑞斯佳的风景……果然还是最喜欢月光下的月神殿。”
“诶？难道比起自然造物，胡俊教授是更喜欢人造景观的类型？”
“倒不是因为这个。”少女略不忿的神情让胡俊有些忍俊不禁，“只不过因为发生过一些事情。”
“因为您不是当地人，说不定漏过了许多关键的景物，不过由我作为导游的话……” 说到这她忽然停下了，以胡俊的目力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双颊的红色：“的确，上次去时太匆忙……嗯，那么到时候就麻烦安妮了。”
“这是我该做的……”她不禁微低下了头。
“对了？”
“嗯？”
“你就不好奇么？”
“诶？”一下被说中了心里的事情，安妮不由一愣，表情瞬间僵硬了。
“直接问就好，这可不是什么禁止事项。”胡俊笑着解释道。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教授的笑脸，只觉得脑中一阵糊涂，一开口便把疑问倒了出来：“为什么您要戴帽子呢？”
“只是不方便在光之国露面而已，既然出来了自然就不必在意了。”当然更多的其实只是画蛇添足般的一时兴起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就没仔细看过那三座巨像么？”
“？……！！！”仔细看着胡俊的面容，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紧紧盯着他已顾不上无礼或是羞涩尴尬：“您、您是……”
胡俊略恶趣味地在心中记录下来安妮吃惊的样子：“安妮是被月神殿寄予重望的孩子，而这次的旅程中有要去艾瑞斯佳一趟的预定。”
“我……”多少平静下来，而吃惊过后，胸中已充满了莫名兴奋，“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样是再好不过……毕竟若是已经光明正大退出了历史舞台的话，再重新跳出来就太不合适了。”
“怎么会……在光之国的这些日子里，我从没有听到大家对您有丝毫怨言。”安妮小心斟酌着言辞，“一定不少人在期待着您能再次出现继续领导光之国向前！”
“人们当然会喜欢一个从不犯错的领袖。只可惜。已经厌倦了这一切的人，是我。”
“……” 她不禁瞪大了双眼，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胡俊，又想起了同学们提起贤者时一脸憧憬的样子，一丝愤怒不觉自心底升起，言语变得意外强硬起来：“您这么说，会让许多人伤心的！”
“如果你想听借口的话……” 胡俊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用上沉稳严肃的语调：“因为将这个国家托付给我的那人所期待着的，以及我自己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自强不息的光之国。”
瞬间有些感动，但安妮没忘记他之前的那句“如果你想听借口的话”。
看着将一切心情写在了脸上的安妮，胡俊不由笑出声来：“实话说吧~，‘回应与我无关的人的期待’这种事情，我早就不想干了。”
“可是……可是……”憋了半天，“胡俊教授是大八嘎！” 话音未落，精灵少女擦着泪水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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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7-19 20:05:56
